第261章
“陛下!” 大長公主突然喊住晉安帝。 見旁邊還有宮人太監(jiān),她沒敢挑明,只囫圇道:“平陽有話,想單獨與陛下說?!?/br> —— 天元宮內(nèi)殿,宮人太監(jiān)全被屏退。 晉安帝挺拔的身影立在窗邊,修長手指撥了撥掛在外面的六角瑞獸風(fēng)鈴。 大長公主站在他不遠處,還未開口,先跪了下去。 晉安帝沒回頭,語氣十分冷淡,“說吧!” 大長公主道:“平陽此前,的確沒有對皇上說實話。” 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晉安帝無聲冷嘲。 就聽大長公主繼續(xù)道:“皇后娘娘并非死于產(chǎn)后郁結(jié),而是因為……先帝?!?/br> 晉安帝聞言,瞳孔猛縮,撥弄風(fēng)鈴的手用了些力道。 風(fēng)鈴晃動的幅度增大,叮鈴鈴的聲音,煩躁地敲擊著人的耳膜。 他終究是沒回頭,聲線卻明顯沉了下去,“繼續(xù)說!” 大長公主的語氣中添了幾分不忍,“其實當年立魏王為太子的時候,先帝更屬意的繼承人是陛下,可陛下犯了帝王大忌,動了情。” “先帝本以為,立了魏王就能刺激陛下把花在男女情愛上的心思收回,專注朝政?!?/br> “可他沒料到,陛下對娘娘的感情不減反增。” “后來先帝病重,到了不得不敲定繼承人的時候。” “他單獨見了娘娘,告訴她,只要她肯在為皇室誕下第一子嗣后死,先帝便能讓陛下坐穩(wěn)皇位,還能?;野倌晏健!?/br> “皇家,不允許帝王專情,也不允許帝王因為情而縱容外戚?!?/br> “當年,但凡陛下能疏遠娘娘一分,她大概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br> 晉安帝握緊六角風(fēng)鈴,尖銳的棱角刺入掌心,有鮮血流出來,一滴滴落在窗下艷麗的紅牡丹上,卻難消他心頭半分劇痛。 大長公主抬頭,望著帝王孤零零的背影,眼底滿是疼惜。 這件事,本該成為永恒的秘密徹底爛在她心里的。 可偏偏,魏王那個瘋子也知道。 她怕魏王刺激到皇帝,這才不得不選擇自己說出來。 晉安帝死死抿著唇。 之前魏王在監(jiān)牢里說的話,此時像一根根尖銳的刺,從耳膜扎到他心臟上。 “蕭晏安!如果不是你,雨兒至今還活得好好的?!?/br> “雨兒就是你害死的!” “踩著亡妻尸骨登頂九五的滋味兒,如何?” 他嘗到了,很痛,刮骨剜rou,利刃錐心。 大長公主還沒來得及再勸,就見素來體魄強健的帝王,高大的身影往后一栽,蒼白著臉徹底暈厥過去。 第213章 不是要我寡情心狠么?如他所愿 晉安帝再醒來時,守在龍榻前的是蔡公公。 “陛下……” 蔡公公見他睜眼,激動得老淚縱橫,“您現(xiàn)在感覺如何?” 一面說,一面把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湯藥端了過來,準備喂晉安帝喝下。 已經(jīng)是第四碗了,若是皇上再不醒,這一碗涼了也得倒掉重來。 晉安帝直接推開,眉心蹙攏,心里的鈍痛還沒消失。 他伸出手,發(fā)現(xiàn)之前被風(fēng)鈴棱角戳傷的掌心已經(jīng)敷了藥纏了紗布。 蔡公公小聲道:“太醫(yī)說皇上是怒火攻心導(dǎo)致的暈厥,須得喝藥調(diào)理?!?/br> 晉安帝沒搭理他,只是望向?qū)嫷铋T口方向,“大長公主呢?” “大長公主一直在殿外跪著?!?/br> “讓她進來?!?/br> 蔡公公忙擱下白玉小碗,去往殿外傳話。 平陽大長公主自從晉安帝昏厥就一直在外面跪著,跪了將近兩個時辰。 起來時下半身都是麻的,直接站不穩(wěn),一旁的宮人迅速來扶了一把。 大長公主沒顧上自己,雙目緊緊盯著蔡公公,“皇上真醒了?” 蔡公公點頭道:“皇上傳大長公主進去呢!” 大長公主聞言,心情有些復(fù)雜。 晉安帝對花驚雨的感情有多深,她算是個見證人。 一個從泥淖里爬出來,從小被算計險些雙眼永久失明,連睡覺都不敢熄燈沒有安全感的卑微皇子。 一旦動情,必是刻骨銘心。 正因如此,先帝才容不得自己屬意的繼承人感情用事。 為帝者,寡情心狠是必修課。 為了給他上這一課,先帝以花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作要挾,逼迫皇后用命來換他的冷心絕情。 這種事擱在一般人身上,得知了真相會是什么反應(yīng),大長公主不清楚。 但對晉安帝而言,不論過去多少年,這個真相對他的刺激都是難以估量的。 花驚雨可以是因為對他淡了感情,失望而死,可以是意外而死,可以是疾病而死。 但絕不能是為他而死。 到寢殿門口時,大長公主忽然不敢再往里走。 一旁蔡公公小聲催促,“大長公主,您還是快進去瞧瞧吧,皇上都不肯喝藥?!?/br> 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抬步跨進門檻。 內(nèi)殿里,晉安帝呆呆望著窗外。 金烏西沉,已經(jīng)沒什么熱意的光從窗欞斜射進來。 大長公主走過去,動手關(guān)上了窗,回頭時對著晉安帝笑笑,“一到傍晚,天就該涼了,陛下還在病中,不宜吹風(fē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