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這一句話,讓拔腿就跑的虞凝霜詫異地停住腳步。 她最后回頭看了趙妙嘉一眼。 小公主幼小的身形在其后巨大的宮殿映襯下,縹緲得像是一粒塵埃。 而那總是任性而驕縱的面容,則平靜地近乎柔軟。 虞凝霜忽然就明白了——佛魔兩性,不過一念。 于是,她從寶貴的逃生時間中,從混亂的思緒中,努力地拼湊出了一段在此之后,影響了趙妙嘉一生的話。 “白雪公主的母親對她不好,與是否親生沒有關系,與公主本身也沒有關系。只是有的人本就不配為人父母?!?/br> “公主曾問微臣白雪公主應該怎么做。在微臣看來,與其等著被母親控制、迫害和放逐……白雪公主應該主動去擺脫對她毫無益處的母親?!?/br> 趙妙嘉沒有回答。 虞凝霜也沒有再說。 言盡于此,她掙扎著、對抗著周身的酥麻無力,轉身踉蹌離去。 她不知鄭淑妃籌謀了多久,又不知慈寧殿是否還有她的眼線、是否還有后招,于是不敢回去。 如今,整個皇宮都不安全。 虞凝霜現(xiàn)在只想著扛過藥效,躲得越遠越好、越偏越好。 她心中有一個合適的選擇。 第157章 小庫房、桂圓糖糕 “虞娘子, 好久不見了,您怎么這時候出去?。俊?/br> 面對守衛(wèi)的問詢,虞凝霜盡量淡定自如地回答。 “有幾只的天青瓷的食皿落在待漏院了, 有急用,我得去拿。” “哦,好?!?/br> 虞凝霜想,此處守衛(wèi)們多日未見她,極可能在和翰林司眾人偶爾的交談中得知她已經(jīng)調離。 可他們又不是即時接收信息的,虞凝霜本想著他們若是詳細問起,她就說自己又回翰林司幫忙, 以一些模棱兩可的理由來敷衍。 她現(xiàn)在沒有余裕去考慮之后是否會露餡兒, 而是要先將這一難關度過去。 萬幸的是, 守衛(wèi)們并沒有多問。 雖略有猶疑, 但是他們與虞凝霜相當熟識。 虞凝霜之前每回往待漏院去,都是帶隊從這一道宣佑門過去。 虞凝霜又向來與人為善。 同為這皇城中的苦命打工人, 她見這些披星戴月站崗的守衛(wèi)時, 常常深感其不易。 如果當日往待漏院送的吃食剛好方便拿取,虞凝霜就免不了隨手塞一些給他們。 今日的紅棗核桃糕, 明日的花生一口酥…… 借花獻佛, 順水人情, 何必替老板省錢? 填了肚腹,暖了心脾,落一個皆大歡喜。 所以面對虞凝霜, 守衛(wèi)們既敬其官位, 又感其善舉。 此時見她要外出往待漏院而去, 并沒有阻攔的道理。 并非他們因為人情關系便未能恪盡職守,而是天助虞凝霜, 明日恰是十月初五,朝會之日! 且她此時要去待漏院,是完全說得通的。 朝臣們不到五更天已經(jīng)在待漏院昏昏欲睡了,翰林司中人更是常常三更就抵達。 虞凝霜行事謹慎、要求嚴格,負責待漏院朝會飲食時,總要提前做好萬全準備。 偶爾有那么幾回,她甚至是前一日的晚上就帶人陸陸續(xù)續(xù)往那兒搬些器皿之類。 對于虞凝霜這旺盛的事業(yè)心,守衛(wèi)們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這便欣然放了行,還很好心地關懷道。 “往待漏院的路不比禁中明亮,娘子仔細腳下?!?/br> 言出法隨,這叮囑聲剛落,急急邁步的虞凝霜就差點摔倒,驚得守衛(wèi)們齊呼“小心”。 他們是以為虞凝霜真的崴了,卻不知她現(xiàn)在腳掌重逾千金,腿肚子軟似面條。 還能走路已經(jīng)是個奇跡。 始終垂著頭,虞凝霜穩(wěn)住身形,再次道謝之后疾步離去。 一步、兩步、三四五步,越來越快,虞凝霜幾乎是在燃盡氣力逃離。 直到再回首時,宣佑門已在暗夜中模糊不清,她才猛然斜倚在宮墻上難受地顫抖。 ……安全了。 不是她,而是那些守衛(wèi)。 天可憐見,她剛才真的要抑制不住地撲到他們身上了! 鄭淑妃這藥太邪性了! 細細密密的情熱之網(wǎng)仿佛將虞凝霜整個人劈頭蓋臉包住,又仿佛是從深處燃起的毒燎虐焰,將她燒得神志不清。 虞凝霜簡直不敢想象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的自己,如果正遇上剛參加完宴席回來、微醺的趙律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 虞凝霜發(fā)誓,她再也不敢小瞧古人、小瞧中藥了。 如守衛(wèi)們所說,出了宣佑門,燈火乍暗。 外宮墻圈出的這條永巷好似長到?jīng)]有盡頭,溶解在遠方的夜色中。 好在此時,這樣的昏暗于虞凝霜來說是保護色。 她并不怕這仿佛隨時會蹦出來鬼魅的黑暗,她已經(jīng)見識過更詭譎黑暗的人心。 虞凝霜的識海中,系統(tǒng)倒是已經(jīng)被現(xiàn)在的情況嚇哭了。 【嗚嗚嗚宿主您沒事吧?】 【哪里疼嗎?】 【對不起嗚嗚嗚我?guī)筒簧夏?/br> 即使虞凝霜已經(jīng)做出判斷——十有八九鄭淑妃給她下的就是情藥,系統(tǒng)仍是非常擔憂地持保留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