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冬天，溫遇旬依稀記得是這個季節(jié)。

    季節(jié)只記得依稀，卻對這個季節(jié)他已經(jīng)和沈榆戀愛一個月印象深刻。

    他們認識也只是夏天的事，過了一個秋，然后沈榆在臥月酒吧門口的一排一排落葉闊葉林下面和他表白。

    好像是水到渠成，兩人沒有太多相似的愛好，但溫遇旬會抽時間從植培所出來聽沈榆唱歌，哪怕那天不是星期五。

    而沈榆時刻保持好奇心和新鮮感，會拉著溫遇旬的手臂問路上看到的每一朵花是什么品種。

    “我很喜歡你，”以前的沈榆比現(xiàn)在敢說，“我覺得你對我也有這種意思，不如我們試一試？”

    溫遇旬失笑，他在植培所和實驗室以外的場所一般狀態(tài)都懶散，背沒有挺很直，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冷靜但倦怠。

    “可以，”他冷靜地說，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冷靜地將沈榆頭上的落葉掃落，“我們試一試?！?/br>
    誰都沒給這一試規(guī)定準確的時間界限，只是從立秋的余熱到小寒的飄雪時節(jié)里，兩人稱不上形影相依，但章濟年下棋的對手多了一個沈榆，溫遇旬也陪沈榆和寧以橋邱風吃了幾次飯。

    首都在小寒之前就很冷了，小寒一到雪就常下，臥月后園的兩幢屋子門窗都關(guān)牢，暖氣充足地浮在每一方空氣里。

    黃昏的室內(nèi)光線淡，章濟年在和溫遇旬下國際象棋，炮車被溫遇旬的皇后擋住去路，還沒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你去開燈?！闭聺晖灞P，頭也不抬地對溫遇旬說。

    秋冬換上的印花地毯很厚，暖氣一烘更舒服。棋盤擺在地上，溫遇旬坐姿放松，長腿一只平放一只曲起，手掌往身后撐著。

    他也懶得動彈，直到章濟年橫他一眼。

    還要挨叔父的罵：“在外面這么光鮮，人模人樣一個小伙子，在我面前怎么這副懶散的樣子，坐沒坐相?！?/br>
    溫遇旬慢慢起身開了燈，沒說話。

    章濟年仍念叨他：“你這樣以后怎么討老婆，小姑娘都嫌棄你。”

    沈榆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以后，也發(fā)現(xiàn)他內(nèi)里外在兩幅面孔，平時在外面看起來冷酷得很，一和沈榆獨處就要原形畢露，變成一只時刻準備要冬眠的大型貓科動物。

    溫遇旬開了燈回來，才懶洋洋地說：“我不討老婆?！?/br>
    “說什么玩意兒呢，”章濟年只當他是年輕沒玩夠，沒想太多，“老婆遲早要討，我看我們專業(yè)有幾個小姑娘就不錯。”

    章濟年妻子早亡，亡妻也未曾給他留下一兒半女，他又念極了舊情意，認定了一生不肯再娶。

    在此之前，章濟年已經(jīng)和溫遇旬明里暗里提過很多次，說他年紀不小了，可以早點開始考慮相關(guān)事宜。

    溫遇旬聽到就頭疼：“您少cao點心，沈榆待會兒要來，別在他面前說這個?！?/br>
    章濟年樂了，棋也丟掉了：“怎么了？你不找對象還想拖累小榆也不找，你要是真沒心思，反正小榆外型條件也好，我看我給他介紹我那幾個學生也行?！?/br>
    章濟年話剛說完，門就被輕輕敲兩下。

    沈榆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拉鏈拉到頂，脖子上一條喜慶的棗紅色圍巾，手里拿了兩個袋子，敲完等不及應(yīng)，就從外面直接推開了門。

    外頭下了雪，沈榆戴了羽絨服的兜帽，額前的頭發(fā)也還是蹭到幾粒白花。

    只有幾粒，看樣子下得不大。臉還好，鼻頭凍得有點紅，溫遇旬看著他，想到前段時間沈榆說自己第一次碰到下雪要打傘，結(jié)果被同學笑話他們南方人才下雪打傘。

    章濟年覺得沈榆是很討人喜歡的小孩，雖然不是非常外向，但是很懂禮貌，見到他就彎著眼睛笑。

    反正怎么都比自己這個脾氣爛，還人前人后兩幅模樣的侄子要好。

    沈榆進來后很快把門關(guān)上了，然而自己像個移動冷氣庫。他在門口多站了幾秒，將身上的雪花抖落，才往里走進來。

    “章叔叔新年快樂，這是給你帶的新年禮物?！鄙蛴苓f過來手里的一個紅色禮品袋。

    這年的小寒在一月六號，跨年兩人沒有一起，又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時間，直到今天，兩人才都得了閑時見上一面。

    章濟年很驚喜：“謝謝小榆，有心了。”

    沈榆抿嘴笑了笑：“是我家鄉(xiāng)那邊的茶葉，拿了一些給章叔叔嘗一嘗。”

    溫遇旬被忽略很久了，不是很高興，皇后棋王冠略高過其他，被他順手拿起來，輕飄飄地砸在沈榆身上：“我的呢？”

    沈榆沒想著躲，砸到也不痛，把手上另一個袋子給溫遇旬遞過去。

    袋子就兩個，一個給章濟年，另一個當然是溫遇旬的，沈榆嚴重懷疑他在拿喬。

    果不其然，溫遇旬接過袋子沒想著打開，背往后靠在章濟年的床邊：“也是茶葉？我不喝茶?！?/br>
    “給你的不是，”沈榆說，“知道你不喝?！?/br>
    他走到溫遇旬身邊，卻不想像他和章濟年一樣往地上坐，四處看了看，坐在了溫遇旬用來睡覺的搖椅上。

    “打開看看?！?/br>
    溫遇旬從善如流地拆了包裝，包裝袋里面還有一個盒子，又開了盒蓋，露出一段藏藍色的羊絨布。

    是和沈榆同款但色系不同的圍巾。

    溫遇旬將圍巾拎出來，手感軟實，保暖效果應(yīng)該蠻好：“你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