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奚：“……”

    她算是徹底懂了，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rou。

    沈讓塵悶哼一聲。

    林也奚忙回頭，看向他的傷口道：“你為何不躲？”

    她拿出了一堆藥劑，想要給他上藥，又想到這是源自“殺戮”，恐怕也是丹藥無用。

    沈讓塵靠在椅背中，任由鮮血染紅了衣裳，本就輕薄的白衣瞬間吸了血色，鮮紅蜿蜒自胸口流下，像一道撕裂森林的河流，決堤而去。

    “本就是我錯了?！鄙蜃寜m輕聲道。

    林也奚心擰起：“是我……”

    沈讓塵搖搖頭，打斷她道：“我早知道你是他的眷屬，若非你與他心意相通，你不會保有自我，我明知你有心儀之人，卻……”他垂睫，自嘲道，“的確是無恥至極?！?/br>
    林也奚張張嘴，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不提那一堆沒眼看的任務(wù)了，單單是林也奚初初見到他時，就壓根沒收著過。

    她只當(dāng)他是季燕北，還覺得他一時忘了挺有趣。

    因著這些緣故，她一次次被趕出密室，又一次次闖了進(jìn)去，可謂死纏爛打。

    林也奚越想越心揪，再看看重傷的沈讓塵，哪還不懂他的心思。

    他故意不躲不避，生生受了這一劍，是在“贖罪”。

    林也奚深吸口氣道：“師尊……”

    沈讓塵似是不想再聽她說什么，起身道：“不必?fù)?dān)心，傷口能愈合，之前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但，以后不會再有了?！?/br>
    他心臟處那血淋淋的傷口竟真的在愈合。

    青紫色霧氣涌動而出，覆蓋之處血色褪去，倏忽間便是雪白肌膚，連衣裳都恢復(fù)如初。

    沈讓塵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再無其它異常，他沒看林也奚，徑直走向了艙室門，說道：“好好休息?！?/br>
    他出了艙室，如一道霜雪般，消失在甲板上。

    林也奚站在屋里，好一會兒都緩不過神。

    沈讓塵認(rèn)定了林也奚和季燕北兩情相悅，而他是橫出的那根枝節(jié)。

    既如此，砍掉便是。

    他本就修過無情道，如今也能說放就放。

    沈讓塵早習(xí)慣了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牽絆。

    所以，他走了。

    林也奚一堆話涌到嘴邊，硬是說不出口。

    先這樣吧……

    比起兩個人打破頭，還是暫時緩一緩比較好。

    玉簡：“引導(dǎo)任務(wù)已觸發(fā)。

    “任務(wù)內(nèi)容：親吻沈讓塵。

    “任務(wù)獎勵：致命傷免疫（一次）?！?/br>
    林也奚：“………………”

    她沒好氣道：“能別添亂嗎！”

    玉簡一聲不吭。

    林也奚看著這個任務(wù)，那點莫名其妙“被分手”的苦澀，又化成一灘軟水了。

    她覺得，玉簡并不是預(yù)知也不是自以為是……

    它更像是能感應(yīng)到“男主”的真實心思。

    沈讓塵一番話說得斷情絕義，走得也毫不留戀，仿佛兩人此生不復(fù)再見，然而內(nèi)心深處卻是……

    林也奚搖搖頭，到底是沒敢追上去。

    慢慢來吧。

    他倆再鬧下去，破天劍真要掉下去了。

    林也奚回了自己屋，季燕北像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靠在軟榻上。

    他長腿撐起，衣擺上還有血色，領(lǐng)口因之前的親昵而微微敞開，露出了大片光潔的肌膚。因著垂首，發(fā)絲遮住眉眼，只露出滲血的唇瓣，紅得艷麗。

    季燕北和沈讓塵在林也奚眼里是一模一樣的。

    可偏偏兩人氣質(zhì)又很不同。

    并不是徹頭徹尾兩個人那種不同，而是不同的年齡段……季燕北有著少年的無所顧忌，沈讓塵雖脾氣暴躁卻多了成年人的克制。

    嗯……

    其實共同點也挺多的。

    都是一點就爆，也都別別扭扭。

    林也奚坐到季燕北身旁，說道：“你別生氣，這其中有些緣由，等日后你就知道了?！?/br>
    季燕北看她：“我現(xiàn)在便知道了。”

    他道：“你不過是對他有些愧疚之情?！?/br>
    林也奚哪敢讓他說下去，岔開話題道：“我當(dāng)時把你推下懸崖……”

    不等她說完，季燕北已經(jīng)說道：“我知道的，你是為我好，我當(dāng)時那狀態(tài)，若是回了乾坤宗，只會亂上加亂。”

    林也奚：“……”

    雖說有些差池，倒也大差不差。

    她本以為季燕北會恨她，不成想他自己想得明明白白，沒生出半點誤會。

    可惜他興致勃勃回來尋她，又見著了沈讓塵……

    林也奚只能對著玉簡開麥：“可惡的分裂！”

    玉簡：“……”不敢吱聲。

    林也奚又問他：“你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她好奇季燕北的情況，玉簡上雖然有了新劇情，但也沒怎么講季燕北以前的事。

    按理說，五百年前天塌了，季燕北和沈讓塵尚且是一個人，他們分別承下了“殺戮”和“疾病”……

    沈讓塵閉關(guān)五百年，季燕北又是怎樣的？

    大盛國曾遭了殺戮，那時候是季燕北嗎？

    季燕北對她沒有隱瞞，如實說道：“五百年前，我承下了‘殺戮’。”

    林也奚心思一動，問道：“那你五百年前……”

    季燕北：“我沒有記憶?！?/br>
    林也奚一怔。

    季燕北繼續(xù)說道：“我彼時已經(jīng)是化天境，但我沒有化天境前的記憶，承下‘殺戮’后，我沉睡了很長時間，醒來時大盛國覆滅，我……成了季燕北?！?/br>
    竟是這樣的。

    他居然沒有之前的記憶。

    沈讓塵倒是有化天境之前的記憶，他一直修無情道，是天下第一的劍修，后來一直在蒼瀾峰后山閉關(guān)，直到今日才出關(guān)。

    仔細(xì)想想，沈讓塵的記憶也很有問題。

    他記得玉出真人和宋萬鶴，可好像也僅限于此。

    對此沈讓塵的解釋是——無情道了無牽掛。

    可那么漫長的人生，再怎么沒有牽掛，也不該如此寡淡。

    林也奚之前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無情道的特性。

    如今結(jié)合季燕北的情況，才發(fā)現(xiàn)他們果真是不完整。

    看似是獨立的一個人，其實缺失了很多。

    林也奚又問季燕北：“那你這些年一直在哪兒？”

    季燕北肯定不在乾坤宗，那他之前是在哪兒，林也奚想借此了解下外面的世界。

    季燕北說道：“大盛國?！?/br>
    林也奚愣住了：“那里不是……”

    季燕北：“嗯，那里沒有活人，很安靜。”

    林也奚心一顫，道：“你留在那兒，是不想侵染了旁人吧。”

    果然他們是一個人，明明承下這么危險的天道，卻沒有像旁人那樣造成恐怖的畛域。

    不僅如此，他們?yōu)榱瞬粋盁o辜，甚至都封閉了自己。

    一個在狹小的密室中，五百年不見天日。

    一個在墳?zāi)拱愕拇笫?，孤零零守著早已逝去的國人?/br>
    “不是?！奔狙啾绷⒖痰溃骸拔抑皇遣幌矚g人，他們太弱了，很麻煩?！?/br>
    說到這，他又補充道：“我喜歡師姐。”

    林也奚笑了下，故意道：“你是在說我不是人？”

    季燕北著急了：“不……是因為師姐很強，并不會……”

    林也奚：“好啦，我知道?！?/br>
    季燕北耳朵尖微紅，又別開了視線。

    林也奚心軟得一塌糊涂，看到那透明色小觸手后也覺得可愛得很，她用手指碰碰它，它倒是比本尊坦誠多了，愉快地纏上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