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起身，在客廳內(nèi)巡視一圈，又看到了擱置在電視機一旁的相冊，上面的照片被拆散了幾張，露在外頭一角，十分顯眼。

    溫忱音家里也有一本類似的，記錄了小晏和則桉從小到大的照片，雖然小晏中途缺失了四年，但里面仍然還是他的照片為主。

    溫忱音看了一眼，問道：“那是你們家的相冊嗎？”

    林嶼霽側(cè)眸，發(fā)現(xiàn)林筱語沒有放回柜中的東西，答道：“嗯，我爸爸喜歡拍?！?/br>
    溫忱音：“方便看看嗎？”

    她眼底的興趣很濃。

    林嶼霽沒有拒絕。

    溫忱音將散落的幾張重新夾回原位，指尖輕拂，定在相冊中的少年身上。

    大約十八歲時候的他比現(xiàn)在要年輕稚嫩得多，眼底也是洋溢著恣意的笑，溫忱音忍不住拿他和同樣年歲時的小兒子相比。

    “我聽院長說你也是七歲的時候和林家組成家庭的?！睖爻酪舻?，“你后來和收容所都沒有怎么聯(lián)系了嗎？”

    她問院長時，見院長似乎總是話里有點含糊不清，像是太久沒有消息，所以忘了這個人的近況一樣。

    林嶼霽道：“每個月7號會去一次?！?/br>
    溫忱音凝眉，還算頻繁，怎么院長像是不怎么熟悉他一樣。

    她壓下心底的疑惑，往前翻了幾頁，少年的時光仿佛在這一張張小小的相片中重演。

    她想起來當(dāng)時他畫的那幅畫，又道：“小晏以前在收容所……是不是不大合群？”

    她從前只是從小晏口中聽說過那些，卻從未自己從旁人口中聽過。

    明明他和小晏關(guān)系一般，但溫忱音直覺男生不會欺騙他。

    林嶼霽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想到她會好奇這些，只轉(zhuǎn)述書中的評價道：“收容所里面他算是最受歡迎的，院長很喜歡他，什么東西他都會有一份，其他小朋友也會因為這個原因很黏著他。”

    嗯，唯獨叛逆的新人11號例外。

    所以陸晏時從小到底就看他不爽？

    溫忱音凝眉，下意識反駁：“這哪里是受歡迎，分明是別有所圖?！?/br>
    小晏從小就單純，排斥這樣的名利場合，也難怪會不喜歡他們，對收容所留下陰影，倒也不奇怪，為什么從小小晏就不大合群了。

    “別有所圖？”林嶼霽琢磨著這個詞，“合理的利益交換還不至于被冠上貶義。”

    那個時候的陽光收容所還是資金匱乏的階段，小朋友們的餐食都是緊巴巴的，唯有天然被偏愛的主角受能活得院長mama的額外零食獎勵，且是每一周都有，他喜歡小朋友們圍著他轉(zhuǎn)，所以拿了獎勵，也不藏著掖著，偶爾會大方一回，分享給他最好的朋友。

    這一個最好的朋友名額可謂是被小朋友們爭搶爆了。

    溫忱音沒有接話。

    用這樣帶有功利性的詞語描述還未出社會的年幼稚童，顯得格外讓人難以接受。

    她垂眸，又道：“是因為小時候的……這個原因，所以你一直不喜歡小晏嗎？”

    林嶼霽挑眉：“我并不討厭他?！?/br>
    他從來沒有想要從主角受這里拿過東西，哪怕是原主幼時得來的零食，那也是幫院長mama或者是新來的志愿者跑腿得來的“小費”。

    他說得坦然，不似欺騙。

    溫忱音沉默了下，合上相冊，又道：“林同學(xué)，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小晏也沒有別的壞心思，如果有什么誤會，希望你能體諒一下他，他沒有你那么聰明?！?/br>
    她話里雖帶了一點貶低的詞語，但完全沒有貶低之意，話里話外明明白白寫著一位母親的包容和對孩子的維護(hù)。

    “陸夫人。”

    男生語調(diào)不似方才般親近，稱謂也由溫女士轉(zhuǎn)變成了陸夫人。

    他道：“我不是好孩子，在孤兒院里面長大的小孩，也不會長成像你認(rèn)知里面干凈如白紙的小孩?！?/br>
    他們活得清醒又世俗，冷靜又功利，為了生存，為了生活，他們可以努力的抓住身邊所有的機會，讓自己不斷的往上爬，直到能夠自立、自尊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單純善良的小孩早就在成長的過程之中，被世俗和生存的現(xiàn)實所殺死了。

    溫忱音有些錯愕地望著他。

    林嶼霽從她手中抽走相冊，又道：“您還是讓您的孩子離我這樣的人遠(yuǎn)一些會比較好。”

    最好是不要再來找他的麻煩，不然還真的會讓人很不爽啊。

    他臉上含著笑，行為還是一如既往的禮貌友好，笑意卻不達(dá)眼底，語氣裹挾著晨日的寒涼，讓人覺察到明顯的距離。

    溫忱音靜了靜。

    男生開了抽屜，見里面還有一張掉落出來的相片，又把她放回桌面的相冊打開，找到位置，把相片夾回。

    剛要合上時，女人倏然壓住他的手腕。

    照片中的小孩赫然是7歲時年幼的他，照片拍攝在孤兒院門前，那時的林嶼霽還還瘦小，但眼睛又大又圓，看向鏡頭，閃爍著星子一樣的亮光。

    縱然小孩越長大容貌變化越大，但有些細(xì)節(jié)還是為人父母最為深知。

    照片里的小孩眉眼總有一種無形的和陸爺爺小時候有點相似。

    溫忱音盯著那張照片里的人，有點克制不住地緊張：“這是你？”

    林嶼霽道：“嗯，我爸爸幫我拍的。”

    男生似乎對她突然的反應(yīng)有點困惑，揚眉看著她，那雙眸子似乎恍然了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