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本只是覺得夏木繁看起來有些單薄,不曾想身上也瘦得過分,手心所及的位置是觸感分明的骨節(jié),沈渡眉心微動,動作也溫柔了幾分。 “怎么起來了?”沈渡邊將夏木繁扶起來邊問道,誰料對方竟所答非所問,回了他一句謝謝。 沈渡眼底迅速劃過一絲疑惑,順手抽出床上的枕頭靠在床頭,扶夏木繁靠了上去,又一次問道:“什么時候醒的?” 夏木繁正低頭調(diào)整著坐姿,并沒有注意到沈渡方才的問話,他右耳又聽不到了,像被罩上了一個圓形的魚缸,嚴絲合縫地將他的腦袋扣在里面,嗡嗡直響。 夏木繁頭疼得受不了,攥起了右手正準備往太陽xue上捶幾下。 沈渡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的意圖,趕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木繁被沈渡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眼皮迅速眨動了兩下。再抬眼時,眼眸清澈如水,可眼神又帶了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嗔怪。 “抱歉,”沈渡放開對夏木繁的桎梏,兩手舉在胸前,語氣緩和地安撫道,“我沒有惡意?!?/br> 夏木繁通過口型覺得沈渡在向他道歉,試探地說道:“我聽不見您說話,不過我剛才并沒有覺得被冒犯?!?/br> 沈渡的嘴唇不厚,抿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涼薄,此刻他眸光驟然縮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道:“你說什么!” 葉泓許原本站在門口準備等沈渡表現(xiàn)完再過來,聽到這句話后也顧不上太多,重新將光腦里保存的腦部ct投放到對面的墻上。 余思年雙臂環(huán)胸,反而樂觀地說道:“失聰總比失憶好,你說是吧沈渡?!?/br> 余思年站得有些遠,夏木繁聽不見他說什么,只是覺得在他說完話之后,沈渡繃著的身體驟然放松了一下,然后又往夏木繁的坐著的位置走進了一步。 沈渡彎下腰與夏木繁平視,兩只手撐在大腿前側,語氣平靜地問道:“這樣說話也聽不到嗎?” 夏木繁覺得沈渡說話時,呼吸似乎都快要碰到他的嘴唇,他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一下,慌亂中搖了搖頭,反應過來后又趕忙改口:“離左邊耳朵近一些就聽得到。” 沈渡眉毛一揚,起身前只發(fā)出了一聲“嗯”,輕到夏木繁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產(chǎn)生的幻覺。 第17章 留下 從夏木繁的口中確認了就診醫(yī)院,葉泓許很快調(diào)出了病歷資料。 “創(chuàng)傷性耳聾。”葉泓許把診斷報告遞到沈渡面前,“入院時耳內(nèi)有出血,暴力擊打損傷到了聽神經(jīng),那這么看,顱內(nèi)血腫就可以解釋了。” “可以恢復嗎?”沈渡不想聽那些醫(yī)學名詞,他只在乎夏木繁還能不能聽見。 “那就得看這創(chuàng)傷可不可逆了,”葉泓許放大了聽神經(jīng)影像,不太滿意地搖了搖頭,“先吃些活血化瘀的藥,后續(xù)可以考慮裝助聽器?!?/br> 沈渡聽到“助聽器”三個字不由得眉心一跳,秘書給他的調(diào)查資料里說,夏木繁今年剛滿23,正是富有朝氣,青春活力的年紀。 年紀輕輕就要戴助聽器,恐怕會有很多不便和阻礙。 “手術不可以嗎?” 在場的幾個人都知道夏木繁是個孤兒,完全不需要像埃斯頓那樣聽從父母的意愿保守治療,他可以自己決定是否接受開顱手術,只不過手術的結果和風險也同樣需要他自己承擔。 夏木繁雖然右耳失聰,但隱約間也聽到了些重點,知道他們正在研究他的病情。 “不是一定要治的,”夏木繁拉了下沈渡垂在腿邊的手指,又迅速地松開,眼神真摯地說道:“過些日子我就會學校了,導師答應給我安排個照護實驗田的工作,我聽不聽得到其實無所謂的?!?/br> 校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夏木繁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一方面,像他目前這種黑料纏身,還有案底的情況,一般的工作單位都不會接受他;另一方面,夏木繁還惦記著早點還清沈渡替他交付的違約金。 “種地?”聽到這里,余思年面色不虞地走了過來,“沈渡費盡心力把你救回來,不指望你能報答他,你反而還要回去種地?” 夏木繁看得出來余思年對他的不滿,雖然對他的話聽了個一知半解,但聯(lián)系一下自己剛才所講,也都明白了。 他沒有去理會余思年的咄咄逼人,反而去觀察沈渡的表情。 沈渡此時是站著的,看向夏木繁的眼睛半垂著,像一汪靜謐的湖,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夏木繁迎上沈渡淡漠的眼眸,探出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說道:“沈先生的恩情我感激不盡,所以更要盡快還上那筆違約金?!?/br> 夏木繁說話的語速很慢,每說一個字都帶了些粗糲的嘶啞,卻也如落石般重重地砸到了余思年的心上。 離開金盛娛樂時,夏木繁跟他提過還錢的事,可他壓根沒往心里去,甚至還覺得有點可笑。 在他看來,沈渡能提出替夏木繁交違約金,就沒考慮再讓他還。 沈渡不像是會做賠本生意的人,哪怕他再相信沈渡的為人,也認為至少兩人之前應該是達成了某種交易。 余思年以為夏木繁是知道的,只是在他面前裝裝樣子而已,也許是不想讓他這個外人看了笑話。 可他現(xiàn)在站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夏木繁的表情,既誠懇又認真,完全不似作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