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姜貍說:“看!都是小漂亮~” 他忍俊不禁。 …… 五月。 虎族內(nèi)亂,玉浮生打算下手了,第一步就是動放逐之地——因為那里最亂,守衛(wèi)也最薄弱。 姜貍聽見他們?nèi)币慌ㄆ?,她于是坐在了徒弟的對面,不動聲色地?fù)Q了一個優(yōu)雅的姿勢看冊子、捋捋耳邊碎發(fā)。 富有的姜貍、天衍宗尊貴的長老姜貍、無所不能的師尊姜貍。 但是等了半天,她都沒有等到徒弟開口。 姜貍心想徒弟是不好意思找?guī)熥鹆恕?/br> 然而她又等了兩天,發(fā)現(xiàn)小漂亮開始和斷腿的陸屏商量去搶一批了。 于是,這夜里,不歸墟的主人被趕出了家門。 他很大一只,坐在門檻上開始反思自己。 幸好他還算是識趣,很快就從小蝴蝶那里發(fā)現(xiàn)了癥結(jié)所在。 第二天,他低聲下氣問:“師尊,你能借我一批法器么?” 姜貍往后面一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輕飄飄地開始教訓(xùn)徒弟:是不是覺得他是她的伴侶了,地位高了,就可以不把她當(dāng)師尊了? 徒弟開始端茶送水,表示自己當(dāng)小跟班的忠心天地可鑒。 姜貍湊過去打量了一下他,勉強饒恕了徒弟。 這天夜里,姜貍聽見了窗戶被敲了敲。 姜貍打開窗戶,就對上了一大捧花。 她笑逐顏開,手肘撐在了窗臺上,踮腳湊過去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吻。 徒弟邀請她出去逛午夜的鬼市,姜貍打量了徒弟黑壓壓的一身,讓他打扮得年輕一點、小白臉一點。 徒弟問為什么? 姜貍:“因為這樣顯得我很有實力?!?/br> 徒弟:“……” …… 五月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他們作為親人快二十年了,熟悉彼此就像是習(xí)慣了空氣的存在。他們的生活習(xí)慣一致,徒弟知道姜貍的每一個喜好,牢記于心仿佛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但是自從戀愛開始,他才發(fā)現(xiàn)他對于她的認(rèn)識非常膚淺。 從前作為“師尊”的姜貍不見了。 她變成了一個壞得很、任性得很的可愛自私鬼;她富有魅力,這是一個全新的姜貍—— 縱是朝夕相處,姜貍從前也只愿意讓他看見她作為“師尊”的一面,她小小的自我是藏起來的。 現(xiàn)在她遞出了一把鑰匙給他,讓他打開那名叫“姜貍”的美妙小盒子。邀請他打開她的世界。 他發(fā)現(xiàn)探索姜貍的世界,是一件比去放逐之地殺人、復(fù)仇要有趣得多的事情。 但是他顯然對姜貍還是有點缺乏了解。 進(jìn)入六月,天氣熱了起來。 姜貍給了徒弟一點小小的震撼。 她換上了想穿很久的露胳膊露腿的吊帶裙。 徒弟路過。 徒弟像是看見了姜貍在果奔那樣僵在了原地。 他的視線停在了姜貍的露出來的皮膚上面。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誤入了姜貍的浴室。 他問她:“為什么不穿外衣?” 但是姜貍卻已經(jīng)施施然地坐下,開始翻書:“大驚小怪什么?!?/br> 徒弟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下她修長的脖頸、光潔漂亮的小腿。在陽光下,簡直像是肌骨婷勻的仕女畫。 這條裙子甚至遮不住膝蓋。 他以為姜貍已經(jīng)足夠讓他大開眼界,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還是小看了姜貍。 這是他們戀愛的第三個月,姜貍開始放飛自我了。 姜貍討厭修真界層層疊疊的服飾,就算是修士寒暑不侵,她也不太喜歡在大熱天穿個里三層外三層—— 但是徒弟喜歡。 他每天都認(rèn)認(rèn)真真給自己穿上三層衣服。 過去的那些年里,虎崽是個男孩子,作為師尊總要講究一點的,她不得不在家里都穿戴整齊,偶爾忘了穿外套出來還得沖回去穿上。 姜貍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這些年可真的不容易。 姜貍看了看徒弟的表情,開始嘲笑他是個老古板——哦不,小古板。 徒弟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開始嘲笑虎崽九歲時穿著衣服下河游泳的童年趣事。 金色的面具下面色逐漸猙獰。 尤其是姜貍坐著的時候喜歡蜷著腿。裙擺就像是花邊一樣,露出陽光下半透明的皮膚。 姜貍認(rèn)為被他看見了也無所謂,甚至很喜歡他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過去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很美,并且從不吝嗇展現(xiàn)自己的魅力。 她說:她又不穿出去,在家里穿穿怎么了? 他回答:她這樣穿當(dāng)然沒什么問題。他沒有任何意見。 他把外袍脫下來蓋在了她的腿上,面無表情地警告她:但如果她不想要屁股開花的話,最好不要老是這樣在他面前晃。 姜貍震驚地看著他。 他微笑了一下:哦,也許可以換個說法,比方說她不想大白天被按在窗邊光著屁股被搞哭的話,最好不要。 他很有禮貌地問她:聽懂了么? 姜貍震驚地走了。 雖然她知道徒弟表里不一,但是小漂亮,他怎么這么粗魯?他怎么會講這種話呢?多不文明啊。 姜貍也覺得徒弟在戀愛后開始大變活人了。 她吃完飯的時候問徒弟是不是在外面跟別人學(xué)壞了,他這些年的素質(zhì)呢。 徒弟慢條斯理地開始擦手:如果她不想讓他吃飯,想讓他吃她,可以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會讓她知道什么叫做素質(zhì)低下。 姜貍閉嘴了,她一臉震撼地離開了徒弟十米遠(yuǎn)。 …… 姜貍再也沒有覺得徒弟像虎崽了。 她坐在那里看書的時候,經(jīng)常偷看徒弟英俊的側(cè)臉,欣賞他發(fā)絲垂下來的時候那種陰郁而旖旎的風(fēng)情。但是姜貍每次都裝作只是喝茶時的無意一瞥。 尤其是他現(xiàn)在在不歸墟日復(fù)一日有了前世的架勢。經(jīng)常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姜貍就很喜歡在無人的角落里把他親得氣息不穩(wěn),聽他說“貍貍別鬧”。 但是同樣的,她不太喜歡真的屁股開花。 所以她只會在徒弟很忙的時候招惹他,然后一擊就退。 如果發(fā)現(xiàn)徒弟放下手頭上的事情也要來收拾她——那么姜貍就需要回天衍宗辦點急事了。 這是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小游戲。 只不過,他們都是淺嘗輒止,理由也是,太快了。畢竟從秘境出來到現(xiàn)在還不到幾個月。 …… 姜貍以為他們的愛情如同漸入佳境的舞曲。 但是就連姜貍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在下意識地給自己留余地——隨時退回親人關(guān)系的余地。 克服了心理障礙后,姜貍的戀愛觀非常健康積極:嘗試一段愛情,并且享受愛情帶來的歡愉,如果這段體驗不好,那就叫停。 但是非??上У氖?,她的愛人是個極端又陰暗的人。 正因為姜貍過于健康積極,他才總是覺得患得患失。 她帶著陽光雨露而來,又可以隨時輕盈地抽身離去;而玉浮生不行。他的愛是沉重的積雪,甚至說出口會陰郁地把她嚇跑。 六月份,姜貍在下雨天突然說:“小漂亮,我好像比昨天更加愛你一點點了。” 她的愛還在緩慢累積,像是雨水滴答。 他的愛卻已經(jīng)是這窗外不化的連綿積雪。 雖然厚重,但是他只會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僅僅有一片雪花那么多。 他看著窗外的雨水說:“我也一樣。” 只有一點點的愛,會讓人輕松愉快地說“下雪啦”;漫天大雪般的愛,卻會壓彎樹枝、凍結(jié)土壤,泛濫成災(zāi)。 七月份。 放逐之地很順利地被攻破。玉浮生變得很忙,經(jīng)常一到夜里就人間失蹤。偶爾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風(fēng)塵仆仆的血腥味。 姜貍也意識到了不歸墟變得肅殺了幾分,但是她對徒弟很放心,她并不擔(dān)心他處理不好,于是她很少過問。 她開始翻起來從大師姐那里找到的上古典籍,尋找關(guān)于擎天柱的記載。 姜貍拿著浮生溯回到了三百年前,冥冥之中,她認(rèn)為自己可能是帶著某種使命來的——比方說三百年后的滅世之局。 而且,江破虛真的死了么?姜貍不太確定。就算他沒死,姜貍也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這么一個偽君子身上。 她坐在搖椅里翻書,聽小蝴蝶講虎神過去的故事。 突然間,姜貍抬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