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沒有針鋒相對，而是目光都注視著一處，半空中的一道全息投影上。

    教堂中的景象在他們眼前一覽無余, 甚至清晰到白慕脖頸上緊繃的筋脈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時白慕的手已經(jīng)從手銬中掙脫出來, 手腕處的皮rou一片模糊, 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他整個小臂，身上的白色寬袍染成鮮紅的一片。

    但是他還是那么孤絕冷傲, 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他將槍抵在自己頭側(cè), 微微抬頭, 在教堂四周環(huán)顧。

    “這么多年，他還是這幅樣子, ”大主教緩緩開口, 似乎想起了往事, 有點(diǎn)沉浸在某種思緒中的意味：“與他的母親一樣?！?/br>
    白慕的母親, 菲爾普斯被這句話激起了濃厚的興趣, 是他把白慕從福利院中帶出來的, 他自然知道白慕從小沒有母親，但是現(xiàn)在他卻在盜火者的大主教口中聽到白慕母親這幾個字, 他不由得想知道更多, 他問：“大主教知道他的母親？”

    大主教看著那副全息影像, 提起白慕的母親，他的眼里似乎有了點(diǎn)別樣的光彩, 他說：“他的母親, 是盜火者有史以來, 最美麗的圣女。”

    大主教伸手指向了影像中那個穿著白裙, 帶著花環(huán)的少女，又說：“連奧莉薇婭都不及她美麗?！?/br>
    菲爾普斯看著影像中的少女，少女的五官像是神邸親手雕刻一般，似乎每一個棱角，每一個弧度都經(jīng)過精準(zhǔn)的測量，精心的設(shè)計，美好的不似凡人，圣潔無暇，白慕的mama比她還要美麗，身為帝國的繼承人，他見過太多太多美麗的男人或是女人，但他還是無法想象白慕母親的樣子，但是當(dāng)他的目光又落在白慕身上的時候，卻又有了大抵的輪廓。

    影像中短暫的僵持之后，人群又有了輕微的sao動，那些信徒們將所有的憎惡從諾亞身上，轉(zhuǎn)移到了白慕身上，他們又開始嘶吼，開始哀嚎，全部跪在地上，請求圣女裁決，將這個大膽狂妄，公然褻瀆神明的罪人處以極刑。

    教堂中的氣氛越來越緊繃，連圣女奧莉薇婭的臉上都有了片刻的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奧莉薇婭就再次帶上淺淡的笑，俯視眾生，不悲不喜。

    這時，菲爾普斯站起身，走出了這間隱秘的房間。

    白慕拿槍抵著頭，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站在眾人之間，周圍的武裝戰(zhàn)士不斷向他靠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信徒們一片嘩然，白慕成了眾矢之的，仇恨的，惡毒的眼神，像刀子往他身上刺，右手腕上流了很多血，失血過度帶來的眩暈感越來越強(qiáng)烈，他眼前開始變得模糊，雙腳也變得虛浮。

    諾亞終于活過來了，他在玻璃柜中恢復(fù)了神志，臉色也不再青紫，但是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沒有比白慕好到哪里，奄奄一息的靠在玻璃壁上，神情麻木。

    白慕再次環(huán)顧四周，布道臺上的少女至始至終沒有發(fā)出一言，白慕就更加確定，這個少女只是個被放在人前的精致玩偶，并沒有權(quán)利決定他的生死，能做決定的人并不在這間教堂內(nèi)。

    但是，時間已經(jīng)過去有一會兒了，除了僵持，情勢沒有任何好的變化，而他的狀況卻越來越差，難道他們是斷定了他會撐不下去，只等他自己狼狽的敗下來？

    白慕右手的手腕抑制不住的顫抖，他終于覺察到皮rou撕裂的痛楚，握槍的手也不穩(wěn)了，白慕?jīng)]有辦法了，只能進(jìn)行最后一搏，他再次對著空寂的教堂，用寒冰一樣的聲音說：“放了他！”

    但是他又失敗了，他得到的回應(yīng)只有信徒的歇斯底里和惡毒的詛咒。

    白慕是真的撐不住了，右臂已經(jīng)不再疼痛了，整條手臂變得腫脹麻木，握槍的手抖的更厲害了，那把槍似乎就要從他手中脫落。

    然而，就在這時，在眾多嘈雜的聲音中，一道低沉的聲音倏然傳來，那聲音不大，但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力道，那聲音越過了重重障礙，越過信徒的嗚咽與嘶吼，傳進(jìn)白慕的耳朵：“我答應(yīng)你?！?/br>
    只這一聲，教堂中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死寂。

    信徒們瞪大了眼睛，卻不敢再置一詞，連那些武裝戰(zhàn)士也不再將他圍困，而是不斷向后退出去，站回了他們原來的位置。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穿一身白袍，帶著面具的人又出現(xiàn)了，他就站在教堂入口處，靜靜地注視著教堂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直到白慕回頭，與他對上目光。

    白袍人就站在那，什么都沒有說，那些人卻像是領(lǐng)到了什么指令，他們將那座玻璃展示柜的門打開，將諾亞拖了出來送到白慕的身邊，而諾亞已經(jīng)站不起來，倒在地上。

    這時，白袍人緩緩朝白慕走近，他來到白慕面前，將手伸出去，送到白慕身前，他是來接白慕手中的槍。

    該信任他嗎，盜火者的人哪里還有信譽(yù)可言，但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其他辦法了，他想透過那張面具看看那雙眼中的神情，但是卻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一雙沒有波瀾的藍(lán)眼睛外，什么他都無從捕捉。

    白慕握槍的右手顫抖不止，但仍舊咬緊牙關(guān)不肯松手。

    白袍人還是什么都不說，只是伸手指了指白慕血rou模糊的手腕，白慕知道自己的右手筋脈已經(jīng)損傷嚴(yán)重，而他現(xiàn)在又在過度使用這只手，再這樣下去，他這只手真的就要廢了。

    白慕緩緩閉上眼，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將槍交給了白袍人。

    身后的人再次將他架了起來，同時諾亞也被人架了起來，白袍人走在前頭，他和諾亞一前一后被帶出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