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他作了個揖，“世子?！?/br>
    “杜大人？楊公子？”

    第70章 崩塌1

    蕭鳳棠手扶著桌面，心中一緊。

    杜戈青像個無事人一般，“世子瘦了?！?/br>
    “杜大人此行，應(yīng)該不只是來瞧鳳棠瘦沒瘦吧?！?/br>
    從三年多前的那場變故算起，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每年群臣宴結(jié)束的時候，他都會借口離開。

    “世子慘遭左晏衡折磨這么些年，是臣有罪，是臣對不起允涼王?！?/br>
    他的話說的真誠，卻聽的蕭鳳棠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他鎮(zhèn)靜開口：“大人言重，鳳棠與大伯并不親近?！?/br>
    若是放在上一世，看到他這么一把年紀(jì)還如此模樣，他都該心懷愧疚了。

    “可你是蕭家的孩子，蕭家于我有恩?！?/br>
    “蕭家于你的恩，只是大伯的恩，和鳳棠毫無關(guān)系，我想楊公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話帶到了?！彼氏榷伦∷_口說的話，提前表明了立場。

    還是那句話，他不欲摻和其中，更不想成為他反事的借口。

    “為什么？世子難道不想左晏衡死嗎？難道想一輩子困在這小院里嗎？”

    他的這句話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上一世他在冷宮，而這一世，蕭鳳棠看著四周熟悉的布局，少時他沒少翻墻來這里，那時左晏衡出不去，他們就在這里打陀螺，踢毽子，折紙，耍葉子牌。

    “這里很好，我很喜歡?！毕噍^于冷宮，相較于地牢，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里了。

    “世子！”他在外面奔走三年，絕不是想聽他說這樣一番話的。

    “杜大人難不成還想說，能為了我，為了蕭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

    “是?！?/br>
    “好。”蕭鳳棠忽的自嘲輕笑，“三年前，大伯壽誕，我畫了一幅山河圖送予他，還特意命人尋了南水桉木做畫桿，可惜這幅畫只在他書房里掛了一天就被人盜去左將府，再找回來時，那封可以指證左將勾結(jié)外族的信件就藏在了畫桿里，南水桉木極其特殊，質(zhì)同水玉，那畫桿是我親自打磨，做了半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br>
    “我比誰都清楚，一指粗細的桉木想在不毀壞畫桿的情況下鑿出縫隙，便是當(dāng)年的小十九都沒有辦法輕易做到，又怎么可能夾帶信件？而左將再愚蠢，也不可能將如此致命的東西放在一副偷來的畫里?！?/br>
    蕭鳳棠的聲音頗有些不平靜，“杜大人是大伯心腹，可曾知道那封信是真是假，又或者到底是誰的手筆！？”

    他在大殿前跪了整整三天，最后卻還是什么都沒有改變。

    “真真假假的現(xiàn)在再去探討還有什么意義？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允涼王雖去，但他的舊部足以支撐世子坐到那個位置，大局之勢，眾望所歸！”

    “眾望所歸！？”蕭鳳棠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大人又可知，我畫那幅畫的真正目的，就只是想討大伯開心，想讓他下令放遠在西北的左晏衡歸京！”

    只是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幅畫最后會成了要他命、要他一府之命的東西。

    蕭鳳棠久積在心底的酸澀不受控制的浮上心尖，連同被他狠狠壓制在心底的歡喜也在一點點侵蝕著他的思緒。

    “蕭氏沒人了，鳳棠就成了那個眾望所歸的，那鳳棠還想問問大人，大人覺得那個位子上坐的真的應(yīng)該是我嗎？”

    蕭鳳棠的那雙眼睛好似看透了一切，他直視著杜戈青，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他死，三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若我這般說，大人會為了我，罷手嗎？”

    他的話直白，問的杜戈青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看，大人連這等事都做不到，那所謂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不是就顯得有一些可笑了？”他不過是想讓他當(dāng)那個撥亂反正的由頭，當(dāng)他行事的替死鬼罷了。

    不可否認(rèn)，他蕭鳳棠這兩輩子實實在在的虧欠了兩個人，一個是魯知徽，上一世他應(yīng)他會好好的活著，最后卻那般難看的丟了命，還有一個就是左晏衡。

    “杜大人，回吧，你若成事我恭喜，但請大人以后莫要再喚鳳棠世子了。”他再不想吊死在一棵樹上，也不想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更不想將這條老路走到黑，再一次落一個難堪、丑陋的下場。

    蕭鳳棠拒絕的干脆，淡淡的聲音里也夾雜著nongnong的疏離。

    杜戈青并沒有太過放肆，依舊給他作揖，依舊道：“那臣先退，世子保重?！?/br>
    直到楊飛云帶著杜戈青離開，蕭鳳棠才不安的重新跌坐在石凳上，他垂著眸子久久都沒緩過心里的那口氣。

    杜戈青謀劃了這么些年，他自知自己的三言兩語攔不住他。

    左晏衡呆愣的隱在暗處看著那一抹身影，他眉頭微微凝著，面上還帶著一絲不相信。

    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蕭鳳棠親口說，不想他死？

    心里那點指甲蓋大小的感情炙熱guntang的想要將他焚盡，往日的罪過在此刻也如同過眼云煙不再重要。

    “蕭鳳棠?！弊箨毯馊滩蛔≥p喚了出來。

    蕭鳳棠聽著他的聲音渾身一僵，他心慌意亂的順著聲源看去。

    左晏衡從黑暗處緩緩出來，他的步子走得又慢又小心，直至行至他身前才慢慢站定。

    “你拒絕他，真的是因為不想我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