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敘事元素更豐富一些，柳思南也能理解南燃的堅持，以南燃的角度來看，任何多余的元素都是不必要的，悲劇本身就具有強(qiáng)大的震撼力。

    換句話說，李錦屏在尋求更大的張力，而南燃在保留敘事從頭到尾的純正性。

    “我覺得都挺好的，”柳思南說，“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咱們可以問更多人的意見再商量?！?/br>
    李錦屏皺眉，已經(jīng)有些不耐，“我覺得這沒有任何可以討論的空間，韋導(dǎo)，你是導(dǎo)演，你應(yīng)該能明白，我的改動利于電影整體效果的呈現(xiàn)。”

    韋影深思熟慮片刻，拍板道：“不如每個都拍上幾條，最后剪成片的時候看最終效果，哪一個好就保留哪個?！?/br>
    “都拍？”南燃和韋影共事很多次，比李錦屏更熟悉韋影的行事作風(fēng)，他要是不滿意這個設(shè)計，或者說更偏向自己的理念，就不會保留完全相反的另一個鏡頭。

    顯然，韋影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偏向。

    南燃深呼吸數(shù)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李錦屏見韋影已經(jīng)拍板，起身離去，“我相信以韋導(dǎo)的專業(yè)眼光，一定知道哪一個更好?！?/br>
    專業(yè)，眼光，更好。

    一石激起千層浪。

    南燃頭也不回，控制不住奪門而出。

    “南燃！”韋影喊她，“你去哪兒！”

    外面已經(jīng)開始落雨，噼里啪啦聽著雨勢很大。

    “她有點(diǎn)激動，”韋影站起來也想追出去，著急道，“我怕她出事?！?/br>
    柳思南連忙起身，“我去追她，韋導(dǎo)你這里走不開，我一個人去就行?！?/br>
    李錦屏面色不悅，批評道：“這種事情怎么能鬧小孩子脾氣，你也別去追她，都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言行負(fù)責(zé)，也要承受被選擇、被舍棄、被肯定、被否定的評判?！?/br>
    “你現(xiàn)在說這樣的話，”柳思南有點(diǎn)受不了李錦屏此時的語氣和態(tài)度，“那我問你，你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你之前有和南燃商量過，或者提過哪怕一句嗎？”

    李錦屏說，“沒有，這種更改的提案，當(dāng)然要在會議中提出來。”

    “這是她的心血，你一句話都不說，就擅自更改結(jié)尾，你讓南燃怎么負(fù)責(zé)，”柳思南氣得捂著額頭轉(zhuǎn)過身，感覺腦袋上都要冒煙了，“李錦屏，這不是你的公司，大家都是合伙人，有事要一起商量，而不是你帶著勢在必得的提案在會議上以獨(dú)斷專行的態(tài)度強(qiáng)勢推行?！?/br>
    “你這種毫不考慮他人感受頤指氣使的做法，真的讓人很難接受?！?/br>
    柳思南說完就走，李錦屏想去拉她，可掌心還沒碰到她的肩膀，柳思南后退一步，拉開和她的距離。李錦屏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手心，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人已經(jīng)追著南燃的背影快速離開。

    ??57 ? 寵溺

    ◎?qū)櫮纭?/br>
    “南燃！”柳思南穿著雨衣穿梭, 劇組和酒店之間的距離不遠(yuǎn)不近，一共三條街，南燃經(jīng)常帶她去一些裝修風(fēng)格獨(dú)特的小店里休息, 她把這些店都逛了一個遍，還是沒有看見人。

    “hey，”一個糖果店的店主喊住柳思南，她和南燃最近三個月經(jīng)常來，店主已經(jīng)認(rèn)識她倆，“have gotten over your cold？（你的感冒好了嗎）”

    “ye…”柳思南跑得有點(diǎn)喘，沒聽清她說什么“did you say the girl who often stayed with me……（你有沒有見過經(jīng)常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

    店主把手上的糖粉在圍裙上擦了擦，“oh, she went down this road……（她沿著這條路走了）”

    柳思南一路跑回酒店, 直奔南燃的房門。

    她有南燃的房卡，打開進(jìn)去, 臥室里空空如也，柳思南找遍房間，在衛(wèi)生間里找到南燃。

    南燃趴在浴缸外面，上半身濕噠噠的, 衣服黏在皮膚上, 凌亂又落魄。

    柳思南看她這樣, 心里很難受，“你是不是喝了酒？”

    “思南, ”南燃整張臉都皺著, 面色痛苦，連脖子都是紅的, 暴露在外面的手不住顫抖, “對不起, 讓你擔(dān)心了?！?/br>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南燃撐著浴缸的邊緣起身，誰料手掌有水，一滑，臉朝下狠狠砸在浴缸上，“咚——”

    南燃捂著下巴蜷縮在地板上，手指縫里有溢出來的血。

    柳思南嚇壞了，手足無措地蹲下，邊給楊雅打電話，邊去掰南燃的手，“南燃你沒事吧，讓我看看磕到哪里了……”

    楊雅來得很快，查看過后，幸好只是鼻粘膜受刺激破裂，上完藥囑咐道：“這幾天注意不要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也不要碰鼻子，養(yǎng)幾天就沒事了?！?/br>
    柳思南把楊雅送出門后返回床前，半蹲在床頭，看著發(fā)呆的南燃，心里不落忍。

    “你是不是覺得李錦屏的提議更好？”南燃語氣里是消極的低落，“可你知道嗎，我不想把電影商業(yè)化，我也不需要電影里的每一個鏡頭都能讓大部分的觀眾看懂。”

    “什么是美感，電影里就要有一些荒誕的，貧瘠的，讓人猜不透的鏡頭存在，”南燃說，“我想這是一部有門檻的電影，可李錦屏總想從形式上讓電影大眾化?！?/br>
    柳思南很想替李錦屏辯解，她不只是想商業(yè)化，“李錦屏也是設(shè)計師，她的很多設(shè)計理念同樣不被大多數(shù)人認(rèn)同?！?/br>
    “不一樣，”南燃搖頭，“李錦屏是商人，她對待自己珍愛的，親手設(shè)計的東西，和對待其他商品的態(tài)度是不同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