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想想也是，撲哧笑出聲來，云灼然偏頭看他，眼神有些困惑。心魔湊近過去，在他耳邊小聲笑道：“顧秋暝越來越像顧神樞了，哥哥，你說姓沈的見了他會不會害怕，就算有姻緣線在身，他能忍得下這張臉？”

    云灼然呆滯了一下，只因蔚然的想法總是能出乎他的預料。

    一路追蹤沈靈樞的天道宗弟子到了山下城鎮(zhèn)后就徹底失去了他的蹤跡，也沒能將顧秋暝帶回來，云灼然找到他們時，才發(fā)現(xiàn)恰好追著沈靈樞下山來的弟子中還有幾個熟人。

    遠遠見到云灼然，江執(zhí)白便領著幾人從燈市的人群里擠出來，身后的一人扶著原先在清陽峰主座下，如今自請到外門做管事的紀辰。

    后者臉色慘白，儼然是受了傷。

    江執(zhí)白沒料到云灼然會來幫忙找人，三言兩語說明了沈靈樞挾持顧秋暝下山，然后他們在附近把人跟丟了的事，有些羞愧，又有些感慨，“沈師……他真的變了很多，有幾個原先跟他交好的師弟好心勸他回來自首他不聽，非得傷了人，挾持顧師弟下山。”

    了解過事情的經(jīng)過后，云灼然和心魔就跟他們分開找人。

    緊挨著天道宗山腳下的城鎮(zhèn)不乏修士，在人多的地方，心魔再靈敏的感官也會因為受到太多干擾而無法馬上分辨出沈靈樞殘存的氣息。

    云灼然便帶著心魔在江執(zhí)白等人跟丟的那兩條街上轉(zhuǎn)，只是今夜恰好有廟會，夜幕中時不時炸開幾束煙火，街上不僅嘈雜，還很擁擠。

    心魔在天道宗弟子跟丟沈靈樞的地方找到了他殘留的氣息，但之后只在附近找到兩處就徹底沒了。

    心魔皺皺鼻子，“怎么會沒有？”

    “他應該是知道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刻意抹去了痕跡?！痹谱迫灰娦哪Р煌Ｂ柋亲?，險些就要下意識伸手捏住，到半空時改為扶住他的肩膀，將人往街邊不那么擁擠的地方帶，“他帶走顧秋暝，究竟是何意？”

    “用顧秋暝要挾我們，交換顧神樞的殘魂？”心魔猜測。

    云灼然道：“不會?！?/br>
    二人說話間邊擠出擁擠的街道，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心魔自然地握住云灼然的手，“為什么？沈靈樞帶走顧秋暝就是想引開我們，好讓奉天神宮背后那個裝神弄鬼的神明帶走顧神樞的殘魂吧?！?/br>
    “他又怎么知道我們兩個人會追出來？”云灼然淡聲道：“若真是這樣，我們便隨他下山，等那位神明真的出現(xiàn)，仙兒會給我們傳音?！?/br>
    心魔還是覺得不妥，皺了皺眉，“萬一沈靈樞就是故意引我們來，設下圈套，先對付哥哥呢？”

    蔚然心思活泛，總有許多出人意料的想法，云灼然早已習慣，原本不在意，但回過味來，他拉著心魔停下來，望向已經(jīng)落到他們身后的這條長街，燈火闌珊，人聲喧雜，云灼然漆黑的眼眸里慢慢溢開幾分復雜。

    心魔道：“哥哥？”

    云灼然回神，神色復雜地說：“初上天道宗時，顧神樞曾帶我和沈靈樞在這鎮(zhèn)上逛過元宵燈會，附近有十分隱蔽的茶館，那里很安靜，茶點也與眾不同，顧神樞時常會來?！?/br>
    心魔當即明白，“去看看？”

    云灼然眼神復雜，“好。”

    夜色下，湖面上散開一盞盞花燈，悠悠蕩蕩往遠處飄去。

    身著白衣的天道宗弟子們從喧鬧街道匆匆走過，角落里二樓臨街的窗戶隨之被一只手緊緊關上。

    沈靈樞回過身，顧秋暝僵坐在茶座上，與云灼然有幾分相似的黑眸直勾勾看著他，眼神急切，似乎很想跟他說什么話。沈靈樞在他對面坐下，抬手一揮，金光閃爍而過，顧秋暝仍是不能動彈，但卻已經(jīng)可以說話，他輕咳一聲，清秀的臉十分緊繃。

    “我只不過想來見師尊一面，若不是你先找到我，我也不會動手?！鄙蜢`樞看著這張漸漸長開的跟顧神樞越發(fā)相似的臉以及這一雙跟云灼然頗有幾分相似的清澈眼瞳越久，神色就愈發(fā)復雜，索性別開臉道：“你放心，他下山來了，很快就能找到這里?！?/br>
    沈靈樞握著長劍起身，“我走了?！?/br>
    “沈師兄！”顧秋暝不知道沈靈樞說的那個‘他’是誰，但他看著沈靈樞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敵意。

    沈靈樞的臉色有些難看，“別再喊我?guī)熜?，我不是?！?/br>
    “沈師兄救過我，我那時候還險些成了沈師兄的徒弟！”顧秋暝道：“我記得沈師兄的恩情。”

    沈靈樞頓了頓，坐了回來，面對面時，也叫顧秋暝看清了他臉上的譏誚，“你如今得天道宗五位峰主教導，風光遠勝于當年的我，你這一聲師兄，可是在嘲諷我。顧秋暝，你可知道，我早就后悔當初救過你的命。”

    顧秋暝飛快搖頭，忙道：“沈師兄救過我，我不曾忘，雖說很多時候，沈師兄的做法我不敢茍同，可是如今見到沈師兄，我還是會盡力報答你當初救我的恩情，只要不傷人，不違背法度倫常。當然，我跟很多天道宗弟子一樣，都希望沈師兄回到天道宗來，為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過錯負責，至于舅舅的仙骨，我想，沈師兄心中自有定奪?！?/br>
    “看看，你跟著秦箏他們待久了，也學會了道貌岸然?！鄙蜢`樞諷刺道：“你們都勸我回天道宗，明知道那里等著我的會是百年的牢獄，知道他們都想奪走仙骨，我若聽了你們的話，如今就只是牢里的一個廢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