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灼然不明所以地看著沈靈樞，這是跟他拉家常嗎？

    沈靈樞也看出云灼然不適應(yīng)這種話題，遂正色道：“云師弟放心，往后顧錦屏和顧琦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若想，我讓她當(dāng)面道歉?！?/br>
    云灼然道：“不必，我習(xí)慣了?！?/br>
    顧錦屏的確讓云灼然不高興，不過他自己的事，就算報仇也會照自己的方法，用不著別人幫忙。

    沈靈樞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只因在過去與云灼然的多年相處中，云灼然一直在拒絕他的幫忙。

    在他眼里，云灼然幾乎無欲無求，法器靈石這些外物他從來不要，沈靈樞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絕天擎宗將云灼然接到佛子門下的要求。

    這還不算是全為了云灼然。

    天道宗自家的弟子，沒道理送到天擎宗去的。即便云灼然是云沛然的弟弟，但他同時也是宗主顧神樞的記名弟子、沈靈樞的同門師弟，他只是一個金丹期，沈靈樞若真答應(yīng)了天擎宗的要求，將來又如何立威？

    河水送來遠(yuǎn)處的凜冽腥風(fēng)，拂過二人袍角，沈靈樞忽然停下，面向云灼然，神色認(rèn)真地說：“云師弟，上次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br>
    云灼然眼神平靜。

    沈靈樞耐心地提醒：“在云舟上，你曾問過我紀(jì)辰的事，我本想與你說清楚，但當(dāng)時陸師弟忽然過來找你，我當(dāng)時只好讓你們先走了?！?/br>
    云灼然其實猜到了，就是沒想到沈靈樞記得這么清楚。

    他當(dāng)時還在觀察沈靈樞，想知道沈靈樞引導(dǎo)紀(jì)辰針對自己，并且孤立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

    不過當(dāng)時沈靈樞的態(tài)度讓他很不舒服，這才不了了之。

    云灼然想了想，問道：“沈師兄當(dāng)時想跟我說什么？”

    沈靈樞似乎有些緊張，“我想聽一聽，云師弟是什么看法。你真的相信，紀(jì)辰懷疑你搶走師尊座下弟子的名額，是我故意引導(dǎo)的嗎？”

    云灼然怔了一下，淡淡反問：“那沈師兄會怎么回答？”

    沈靈樞給了一個讓云灼然意外的答案，他竟然點了頭。

    “是我做的?！?/br>
    云灼然知道這是沈靈樞做的，但從來沒想到他會承認(rèn)。

    上次在清陽峰沈靈樞矢口否認(rèn)，現(xiàn)在他卻一口承認(rèn)？

    沈靈樞卻是苦笑。

    “云師弟第一次來天道宗時才七歲，我還記得，你當(dāng)時一直不說話，誰都不理會，只有聽到云沛然的名字時才會有一點反應(yīng)，連師尊都拿你沒辦法，但我知道你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師尊待你好，便一點點走進(jìn)了你眼里，我每日捧著經(jīng)書在你面前念，最終也終于聽到你的聲音。我那時候才相信師尊說的話，你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封閉了自己，對所有人都保持防備?！?/br>
    “我很幸運(yùn)能在師尊之后成為第二個走進(jìn)你眼里的人?！?/br>
    他說的都是實話，云灼然無法否認(rèn)，在最初來到天道宗時，他誰都不信任，因為在他當(dāng)時的記憶，他的世界里僅有哥哥云沛然一個人。

    顧神樞和當(dāng)年還是天真孩童的沈鈺闖進(jìn)他的生活里，這而人每日不厭其煩地在他面前出現(xiàn)，最終讓他放下心防，但沈鈺最終被排斥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大概是沈鈺改名成沈靈樞時的吧。

    云灼然一直都無法理解沈鈺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一個名字，其實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jīng)親眼見證了沈鈺的改變，所以他即便還對沈靈樞有諸多容忍，卻再也不會再跟小時候一樣將他當(dāng)成自己人看，隔閡早已產(chǎn)生。

    沈靈樞在回憶中找到了一絲滿足，“那是云師弟與我最親近的兩年，只可惜，兩年后，你跟你兄長走了，我當(dāng)時還以為我們永遠(yuǎn)不會再見。但在五年后，你又回來了，成了師尊的記名弟子，我當(dāng)時真的很開心。”

    聽到這里，云灼然看沈靈樞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他當(dāng)然知道沈鈺當(dāng)時很開心。但五年后的少年沈鈺已經(jīng)變了，他真誠的眼里多了其他的東西，還有明顯的野心，逐漸有了如今的沈靈樞的雛形，怎么看都陌生極了。

    云沛然說過，人會長大，心態(tài)就會變，都是正常的。

    云灼然可以理解，但沈鈺的變化讓云灼然很不習(xí)慣。

    沈靈樞看云灼然的眼神也變了，竟有些幽怨，他笑容苦澀地說：“但云師弟變了，你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我了，所以，我犯了一個錯?！?/br>
    云灼然隱約有種荒唐的預(yù)感。

    果然，沈靈樞跟他說：“我不知道云師弟為何漸漸與我疏遠(yuǎn)，五年后再見，你的眼睛更亮了，你好像無所不能，從來不會疲累，你修煉的太快了，你身邊也不再需要我了?！?/br>
    他笑嘆一聲，自嘲道：“我不甘心，便犯了糊涂。我之所以挑中紀(jì)辰，是因為以他的個性再恨一個人，只要那人沒有犯大錯，他就只會在言語上為難那人。我以為，只要你身邊安靜了，你就能看到我了。而我一直在你身后，只要你一開口，我馬上就能為你解決所有問題，可你從來沒有。”

    云灼然聽到這話，向來無波無瀾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神情。沈靈樞引導(dǎo)紀(jì)辰針對他，只是希望自己開口求他？是他聽錯了嗎？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在我面前偶爾放松一下，你可以在我面前喊苦喊累，而我會一直保護(hù)你?！?/br>
    云灼然只覺得他太荒唐，“沈師兄，你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