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心虛地挪開視線，落到手中的毛巾上。

    白色毛巾沒有被染色，看著十分干凈，薄衍緩緩低頭，嘴唇貼在了桑眠的嘴唇曾碰過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非?；奶频氖虑?，這個房間唯一清醒著的人只有他，不會被人發(fā)覺，他可以放大自己的卑劣。

    他小心翼翼的，貼著那塊位置，感受著毛巾的熱度漸漸消失，唇上只能感覺到一片冰涼后，才將毛巾重新浸泡到已經(jīng)變溫的水里。

    桑眠在睡夢里感覺到有人捏住了他的腳踝，他想要蹬腿，發(fā)現(xiàn)兩只腳都被鉗制住了。

    雙腳暖暖的，即使被人困住，也沒讓他感覺到難受。

    桑眠緩緩睜開眼，眼里還帶著困倦與迷茫，稍微清醒之后，腳上傳來的觸感更加真實(shí)了，他迷糊著坐起身，還沒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就下意識喊了聲“小衍哥哥”。

    薄衍讓桑眠從小衍哥哥改口哥哥，在親哥面前，桑眠還是會在哥哥前面加上名字，方便區(qū)分他喊得人是誰。

    在沒清醒的狀態(tài)下，桑眠還是會下意識喊薄衍“小衍哥哥”，喊了那么多年，一時半會沒辦法改變。

    薄衍也沒有糾正，他抬起頭，笑道：“醒了？”

    “嗯?！鄙Ｃ叽蛄藗€哈欠，軟乎乎地應(yīng)了聲。

    他動了下腳，腳底心在薄衍的掌心中擦過，他的雙腳浸泡在熱水之中，薄衍正蹲在他面前，幫他洗腳。

    這樣的事情，薄衍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從小就被薄衍照顧著長大，到了這個年紀(jì)，桑眠也不覺得讓薄衍幫他洗腳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桑眠雙手撐在床上，一副悠哉模樣，微微揚(yáng)起腦袋醒神，任由薄衍繼續(xù)幫他清洗。

    薄衍做事非常細(xì)致，他的每一根腳趾都被薄衍搓洗過，腳底心被薄衍的指尖撩過時，他忍不住發(fā)出笑聲。

    薄衍的手指落在他的腳背上，聲音帶著幾絲慍怒：“起水泡了?！?/br>
    桑眠低頭一看，他的腳背和小腳趾上果然長出了兩個水泡。

    他從小就這樣，運(yùn)動過多，最先受難的就是他的腳。

    桑眠沒有說話，看著薄衍幫他將雙腳擦干，水泡不大，不需要挑破，薄衍幫桑眠擦干凈水泡周圍的水，又拿出一支癟了不少的藥膏替桑眠涂上。

    桑眠真跟公主似的，走多了，雙腳就容易起水泡，薄衍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xiàn)在能輕松應(yīng)對桑眠各種毛病。

    “最近別跑步，少走點(diǎn)路，過幾天自己就會消下去的。”薄衍收起藥膏，他動作麻利，像個專業(yè)醫(yī)生似的。

    桑眠看著薄衍，還是沒有說話。

    薄衍將洗腳水倒掉，洗干凈手后再出來，對上桑眠直勾勾的目光時，才發(fā)現(xiàn)了桑眠的不對勁。

    “怎么了？”薄衍問。

    桑眠晃晃兩只腳，朝薄衍張開雙臂。

    這個動作隱含的訊號，薄衍再清楚不過，他壓下內(nèi)心悸動，面色平靜地上前，被桑眠抱住腰的時候，他依然裝得十分淡定。

    “哥哥，痛，我不想自己走了，讓我長你身上吧，你帶著我上下學(xué)好不好！”

    桑眠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覺睡醒后，早就忘記薄衍捉弄過他的事情，這會被薄衍悉心照料之后，他只想著薄衍的好，只想著沖薄衍撒嬌去了。

    薄衍站在床邊，桑眠坐著，像只樹袋熊似的，四肢纏住他的身體，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不停地?fù)u擺，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頭發(fā)被他再次弄亂。

    薄衍被攪起了一團(tuán)心火，按住桑眠的腦袋，聲音含著無奈與懷念：“我也想帶你去上下學(xué)呀，但我不是高中生了?！?/br>
    薄衍和桑眠還在同一所學(xué)校讀書的時候，都是薄衍帶著桑眠上下學(xué)的。

    除上課之外，兩人一直形影不離。

    某次上體育課，桑眠跑了幾千米之后，腳上長了不少水泡。

    不影響他行走，他卻像是斷了腿似的，每天都由薄衍背著他上下學(xué)。

    到水泡消下去之前，桑眠一直長在薄衍的身上。

    在水泡消失，能跑能跳之后，桑眠還會找各種理由讓薄衍背著他上下學(xué)。

    不止是薄衍，桑眠也很懷念那段時光。

    被薄衍按著腦袋，桑眠總算安分下來了，他乖乖貼著薄衍的胸膛，感受著薄衍劇烈跳動的心臟，低聲呢喃道：“好想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呀?！?/br>
    薄衍雙眸微斂，放任自己的心跳聲被桑眠窺聽，他的手指在桑眠發(fā)間穿梭，按壓著桑眠的頭皮，始終不讓桑眠抬起頭，有看到他的臉的機(jī)會。

    不需要照鏡子，薄衍都能知道他此刻有多狼狽。

    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再等等好了，等到桑眠高中畢業(yè)那天，他一定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將真實(shí)的自己原原本本袒露在桑眠面前。

    -

    到了飯點(diǎn)，桑眠是被薄衍抱著下樓的，張伯和王姨見怪不怪，王姨笑著將最后一盤蒜蓉龍蝦放在桌上。

    碗盤堆了滿桌，四個人的飯，足有八樣菜，薄衍有些無奈。

    王姨像是桑眠第二個親媽，對桑眠溺愛無度，這還是薄衍讓張伯提醒王姨少做點(diǎn)的結(jié)果了，如果不提醒，這桌上還能再增加幾盤菜。

    王姨和張伯在桑家老宅待了幾十年，早就成為桑家人了，他們在很早之前就可以跟主人一起上桌吃飯。

    他們吃飯的時候不會多嘴，只默默吃完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