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李小寒meimei，你放心，今晚我睜著一只眼睛睡，沒有那小賊敢過?來的?！崩罴邑斦f道。他?現(xiàn)在可是這個?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責(zé)任重大。

    “嗯。那就都拜托家財哥了?！崩钚『Φ?。

    眾人說著，門外又傳來李大壯的聲音，“小寒啊，你們關(guān)?好門啊。有什么事情大聲喊，我家留意著呢?！?/br>
    “嗯，知道了。大壯哥，你回吧?！崩钚『暗?。

    李大壯又沿著圍墻巡了一圈，沒有異常，這才回家去。

    夜?jié)u漸深，李小寒點著一盞油燈，用那炭筆，將這幾日得來的信息用拼音記錄下來，又再翻開以前?記錄的的原書劇情，兩廂對?照，慢慢推敲。

    一個?問號，然后又寫?下一個?拼音。

    fanjiao。qinpi。

    番椒。秦皮。

    第87章

    次日早上, 李小?寒早上按時?起來備料泡酒，看不出任何昨晚皺眉苦思的痕跡，甚至連黑眼圈都沒有。

    說到?黑眼圈, 李小?寒不得不說, 古代生活實在過于健康和規(guī)律, 他們家基本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習(xí)慣，干活照明靠太陽, 像年?前需要守夜的情?況，李家點的是火盆，取暖照明兩不誤。

    年紀輕、生活作息規(guī)律、吃得夠營養(yǎng)，體現(xiàn)在李小?寒身上最明顯的便是，膚如白煮蛋一樣細致。雖然沒有雞蛋一樣白，但是帶著健康的紅潤的光澤。眼神明亮, 眼眸黑白分明, 眼下皮膚細膩, 絕無黑眼圈紅血絲之?類。

    偶爾攬水為鏡自?照, 李小?寒對自?己這個樣貌還是很滿意的。生機勃勃，看著就很長命的樣子。

    待備好材料, 第一輪泡上了之?后, 李小?寒下午又跟著李大壯的牛車到?府城, 過兩天再回來攪拌濾料處理。

    本來王氏生完孩子, 有李賢東在守著, 李小?寒在平山村里多逗留幾天也?是可以的。不過李小?寒心里有事, 便趕著上府城了。

    一路出村, 田地上水稻已收, 李賢東家種糧食的田地少，最多的番椒地有趙氏等人幫忙, 稻田活基本李賢東一人完成了，李家三?人主要忙的是生意，秋收感不強烈。

    此?刻出村，稻田里只剩下稻稈，現(xiàn)在田間人影在棉田間穿梭，間或一兩畝豆田。大人的身影在棉田里穿梭，手指在潔白的棉花上舞動，小?兒邊嬉戲邊干活。

    今年?又是一個豐年?。

    李小?寒看著這田間生活影像，不知在想什么，忽地開口問道： “大壯哥，你有沒有服過徭役啊？”

    “我今年?十八了，從十六歲開始，服過兩次徭役。一次是疏通溝渠，另一次是修建城墻?！崩畲髩岩贿咇{牛車一邊頭也?不回說道。

    ”感覺怎么樣？累不累？苦不苦？會不會撐不下去？”李小?寒追問道。

    “還?行?。當然是苦和累的了，吃得不咋好，冷冰冰的，整天要干活，不過也?還?沒到?受不了的程度。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我爹送了點錢，給我選了個好地方?，跟村人們在一起?！?/br>
    李大壯指揮著牛轉(zhuǎn)一個彎，然后繼續(xù)說道，“我們這服徭役都算好的。聽那些老人說，前幾十年?，那才叫累和慘呢，那時?候活重、人少，吃得也?不好，管事的衙差常常抽人，大冬天的抽到?流血然后發(fā)熱，冬天沒熬過去。也?有一些人實在是累和餓，干著干著然后就倒地起不來了?！?/br>
    “那的確是很慘?！崩钚?寒應(yīng)道，心中思量：前幾十年?，定王還?沒有封王，再前一點甚至還?是魏朝初建，估計吏治還?處在一個混亂時?期，出現(xiàn)什么都不出奇。

    “那可不是。老人們都說，我們這一代，碰上了好時?候，天下太平，人才能活得像個人?！崩畲髩颜f完憨憨一笑，想來是覺得自?己運氣極好，生在了好時?候。

    “是啊。”李小?寒卻沒有這么樂觀，她?看一眼前邊的李大壯，雖然說是十八歲在古代也?算成年?男子能頂門立戶了，但是在前世?也?不過是高三?左右的學(xué)生。從后邊看過去，肩膀還?是單薄的，是少年?人的骨架。

    李小?寒不再說什么，李大壯本不是多話的人，李小?寒不起話題，他便專心駕車，車行?轆轆，很快到?了府城。

    “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家里怎樣？累不累？”李賢東一邊開口問道，一邊把牛車上的東西?拿下來。在府城生活什么都要買，王氏在家里種的蔬菜養(yǎng)的母雞便派上用場了。反正有牛車，李小?寒便帶上府城來了。

    “還?行?，挺好。趙伯娘幫忙看著呢，家里各處都好。我告訴祖父和族長，娘生了meimei的消息，說等你們回去再擺酒發(fā)紅雞蛋?！崩钚?寒幫忙把東西?從車上拿下來，“爹，信和哥有沒有找我?”

    “信和沒有找你，不過青幫主找你了，說你回來之?后通知他一聲，他這幾天都在府城，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崩钯t東說出了李小?寒期待外的名字。

    李小?寒停了一停，然后繼續(xù)拎起一把菘菜送進廚房，“哦，那待會我去找他吧。剛好需要上街買點東西?。”

    放下東西?，歇一歇，李小?寒問道，“爹，年?前我看你買蠟燭點燈籠，你在哪里買的？多少錢來著？”

    李家晚上活動不多，需要照明的時?候王氏和李賢東一般用油燈，李小?寒往日也?睡得早，油燈和蠟燭對前世?習(xí)慣各式燈光的她?來說沒什么區(qū)別，都不夠亮，湊近了都容易糊一臉油煙。

    如今想一想，李家用蠟燭的時?候好像不多，也?就是過年?點燈籠的時?候，李賢東點了兩只短蠟燭，還?有過年?開祠堂祭祖先的時?候，族長點了蠟燭。

    “哦，去城里雜貨鋪子買的，就西?市大街我們平日去的那家，當時?買的時?候是十文一根。你問這個做什么？你要用嗎？我去給你買兩根？”李賢東說道。

    李小?寒認真想一想，好像那兩根蠟燭還?不長，就比大拇指長一點，自?己當時?以為是點燈籠的蠟燭，因此?短了些是正常的，如今看來，莫非是因為貴了，所以專門截短來買。顏色似乎還?是黃色的，莫非這個時?候還?是傳統(tǒng)蜂蠟制作蠟燭？

    “爹，不用了，我待會去找青幫，順便雜貨店買兩根?！崩钚?寒說道。

    “成?！崩钯t東說道，雖然往日這些零碎都是他在買，不過那是在平山村，如今在府城，方?便的很，讓小?寒多逛一逛街也?是好的。

    歇了一會，李大壯駕著牛車載著李小?寒去青幫鋪子。

    青幫還?是麻五在看鋪子，看見李小?寒來了，連忙派人去通知青幫主。

    青幫主來得很快，想來應(yīng)該就是在附近，一段時?間不見，青幫主跑去開拓府城外市場，也?不知道結(jié)果怎么樣。不過從青幫主臉上的神色，還?有青幫其他人之?間氛圍來說，應(yīng)該還?是可以的。

    麻五帶著李大壯把牛牽去后院吃草料，然后帶著其他人退開，給兩人騰出一個清凈談話的空間，青幫主開口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老邱家酒館漲價了？還?漲了兩成？”

    這個事情?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糧價上漲必然導(dǎo)致酒價上漲，意料之?外是老邱家居然敢漲兩成。

    “嗯，老邱家應(yīng)該是得到?確定消息，你的番椒酒是用他家的酒二次炮制出來的，如今這番椒酒賣得好，他便想來分一杯羹。”青幫主喝下一口清茶，說道。

    “哦，這樣也?正常。那你想怎么辦？”老邱家漲價也?正常，但消息來得不全，漲兩成就過分了，無非是想要拿捏她?或者?青幫。

    “換一家酒唄，你那番椒酒，換一個酒泡沒問題吧?！鼻鄮椭鞑辉谝獾恼f，同福酒家跟他們用的不是同一種原酒，出來的效果貌似更好來著。

    “差不多品質(zhì)的話，基本沒有問題?！崩钚?寒說道。

    只是老邱家估計得難了。原本青幫進酒，應(yīng)該是老邱家酒館的大客戶。如今青幫不進酒，老邱家酒館不僅是損失一個大客戶的問題，而且原先的市場因為番椒酒的強勢搶占，本地酒的市場又在縮減，萬一老邱家酒館因為過分樂觀而大批釀酒，那才是艱難。

    “我們府城有幾家酒館??？最近生意如何？”李小?寒問道。

    “有那么七八家吧。最近生意也?就這樣吧，肯定是比以往差一點的了，不過應(yīng)該還?能活下去，畢竟你那番椒酒的產(chǎn)量一直不咋的呢?！鼻鄮椭饕苫笳f道。

    忽地詫異道，“你問這個做什么？你在擔(dān)心他們？”

    真神奇，這神奇的慈悲心。

    李小?寒低頭沒說話，沒承認沒反對。

    她?現(xiàn)在還?沒有造成對這一行?業(yè)造成致命打擊，但是如果蒸酒技術(shù)的推廣，其實對釀酒為生的那些人來說，那就是非常大的沖擊。

    一個行?業(yè)的興起，很多時?候是另一個行?業(yè)的顛覆和毀滅作為代價的。上層的人也?許還?有轉(zhuǎn)洽的余地，但是底層的人，根本沒有抗擊風(fēng)險的能力。李小?寒并不想因為自?己而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

    說她?慈悲也?好，說她?懦弱也?好，她?只是不想承擔(dān)太多人的因果，不管是太多人的期待，還?是太多人的仇恨。有時?候覺著，活著能顧好自?己，然后能顧好身邊人已經(jīng)很艱難。

    一時?之?間，忽地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李小?寒先開口，“你府城外的生意如何？”

    青幫主像松了一口氣，說到?府城外的生意，他語氣都變了，“非常好。越往西?北的人，越喜歡這種烈酒。尤其眼看冬天快到?了，這種酒能讓他們感到?溫暖。已經(jīng)有很多人，跟我說希望能提高產(chǎn)量了。你那邊能供應(yīng)多少，我就能吃下多少?！?/br>
    “先維持這樣吧。你知道，我畢竟只種了十畝番椒，看著多，其實也?沒有多少?！崩钚?寒借口說道，“你出外就沒有行?商，就沒有其他困難嗎？定王治下，道路暢通不？”

    “還?成，如今算是太平，交完各處路費，還?能有點賺頭?！?/br>
    “成。那我們交易還?是一切如常，往日說的加工費這邊我按舊價格給你?！崩钚?寒說道，忽地覺得有點疲累，“我先走了?！?/br>
    “嗯。我送你?！鼻鄮椭髡酒饋恚屠钚?寒上了牛車，目送那一抹青草綠的身影越走越遠，像春日的希望，越走越遠。

    出外行?商，怎么會沒有困難。在別人的地盤上搶rou吃，沒有撕咬一場怎么能輕易搶下來。

    天下太平，也?只是大面上的太平，路上的山匪，怎么可能滅絕了。這條路上，心軟的人可活不下來。

    這從沒有見過的、神奇的、可笑的、溫柔的、愚蠢的，慈悲啊。

    青幫主臉上神情?復(fù)雜。

    ***

    “小?寒，跟青幫主生意談不攏嗎？”李大壯問道。

    “倒不是，沒有什么問題?！崩钚?寒答道。

    “那你怎么看起來不開心的樣子？”

    “看得出來嗎？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一時?間覺得滿頭思緒，不知從何處解決起?！?/br>
    “那就慢慢想，你這么聰明，一定能想得出來的?！崩畲髩寻参康溃?寒可是他們平山村最靈性的腦子了，村里人都說是他們李家祖先積德顯靈了，“要實在想不成也?沒關(guān)系。只要活著，總有一天有法子的?！?/br>
    “只要活著，總有一天有法子的。這話誰跟你說的？”李小?寒問道，這不像李大壯能說出來的話，畢竟他才十八呢。

    “我爹說的。當年?我爹賣田救我娘的時?候，村里有人勸我爹別賣田，我爹說的，我聽到?了?！崩畲髩颜f到?。

    這些年?他們家過得挺苦的，田地賣了大半，欠了一大筆外債，他爹的腳又瘸了，只是如今想想，都熬過了?？上?娘最終沒救回來，不過想起來也?沒有遺憾了。他爹盡力了。

    李大壯家這一段往事，李小?寒自?然是知道的，可惜大樹嬸子沒有活過來。

    “是呀，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才有希望。大壯，咱們?nèi)デ嗌綍赫倚藕透??！崩钚?寒說道。

    信和哥太慢了，時?間快要趕不上了。

    得得得，牛車向著青山書院走去。

    “信和，你族妹又來找你了?！鼻嗌綍翰貢鴺牵钚藕吐耦^在一堆舊邸報中，林恒跑過來把人拉出來道。

    “啊。致遠弟，你找我什么事？”李信和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問道。

    “我說，你族妹又來找你了。就在書院門外呢?！绷趾阏f道。

    他兩人住同一寢室，都是農(nóng)家子弟出身，加上之?前在西?市集上打過交道，林恒羨慕李氏一族的抱團親近，李信和欣賞林恒的才氣，兩人便逐漸有了交情?，如今已經(jīng)算得上同窗好友。

    這段時?間，李信和時?常心不在焉，又急速消瘦，李信和族妹又過來，書院雇傭找不到?人，差點出去回絕了，林恒怕耽誤了事，便過來藏書樓找人。

    “你家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幫忙？”照理說，李信和親爹是李氏族長，林恒能幫上的忙有限，不過基于同窗之?情?，還?是問到?。

    “哦，家里沒有什么事。”李信和說道，這才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急忙站起來，胡亂把邸報一卷，塞回去，“致遠弟，你幫我看一下這些書籍，我先出去一趟，待會回來再整理?！?/br>
    “好，你先去吧。別等急了?！绷趾銘?yīng)道，看著李信和跑出去。

    李信和翻閱的東西?很多，按照書院的規(guī)矩，是要分類歸檔的，他待會還?得回來，不然會被罰。林恒看了一會，想了想，不知道李信和什么時?候能回來，便幫忙先整理。

    這都是書院的東西?，也?不存在什么保密信息。

    《大魏二十三?年?冬月邸報》《大魏二十三?年?臘月邸報》《大魏二十二年?冬月邸報》《大魏二十二年?臘月邸報》…………

    老翻閱舊邸報做什么？舊邸報有什么？無非是一些政令，還?有各地的情?況，定城多是定王大勝西?韃，朝廷送來封賞，還?有什么凜冬將至，定王練兵，皇上勝贊虎父無犬子之?類的……

    猛地，林恒手中收拾的動作停住了，整個人僵住了，眼神逐漸變得不可置信。

    而后，胡亂將二十三?年?所有的邸報翻開了。沒有，沒有，沒有任何定王的消息，只有對太孫賢能的歌頌。

    可是，二十三?年?，西?韃明明是來襲了。他們書院學(xué)生，又身在定城，討論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