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雪以感覺金桐的眼神意味深長。

    很快，他就得知了緣由。

    艾爾發(fā)來的資料當(dāng)中，提到一種叫做“魘鬼”的生物。

    它專門尋找并依附天性兇煞、或心懷邪惡的生物，與其共生并依靠殺戮吸取力量。

    魘鬼最初誕生的時間無人知曉，但已有千萬年不曾出現(xiàn)過，所以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

    直到這次的突發(fā)狀況，眾多狀態(tài)反常的人暴露，艾爾才有了猜測。

    而“魘鬼”這個詞，異魔族實際并不陌生，龍族也略有耳聞。

    千萬年前，它是與神族一起消亡的。

    這種生物來源于某位神族的試驗，他將許多人的惡念抽取出來融合在一起，想要銷毀的時候出了岔子，擁有了生命的惡念成了寄生物。

    后來具體又發(fā)生了什么，時間過去太久遠(yuǎn)，且神族整個族群不復(fù)存在，沒人能說清楚。

    資料中只記載著，當(dāng)年有三個種族遭遇滅族之災(zāi)，最后一位神族在臨死前殺死魘鬼，并用軀體造出神柱，至此異魔族漸漸取代了神族的地位。

    然而魘鬼沒有被殺死，它可能一直在沉睡，蘇醒之初力量也較弱，只能依附在一些靈獸身上。

    等吸取了足夠的力量，它才開始向其余種族下手。

    只要心底有過一瞬間的惡念，都可能被魘鬼找上，它會蠱惑、入侵，練就自己的傀儡。

    從第一批靈獸發(fā)狂到現(xiàn)在，已過去十多年了，足以讓它積攢足夠的力量。

    它也很謹(jǐn)慎，平日里只寄生，到了需要的時候再cao控被寄生的人，平日里極難發(fā)現(xiàn)。

    但好在都城反應(yīng)迅速，又有龍族前來協(xié)助，沒有讓魘鬼得逞。

    而它這一次遭受重創(chuàng)，地牢里的那些人眼球恢復(fù)清澈，證明魘鬼大概率死亡。

    收到艾爾的資料后，希蒙亞那邊已經(jīng)第一時間通知宮殿，想辦法研制可以檢測出魘鬼存在的魔藥或魔法。

    艾爾還有一個猜測，?；丛?jīng)的占星結(jié)論極差，應(yīng)該也與魘鬼的即將出現(xiàn)有關(guān)。

    他是不受神柱壓制的異魔族，天生就帶有邪性，又天賦卓越實力強(qiáng)勁，最容易被魘鬼蠱惑。

    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過目前看來，?；磻?yīng)該沒有遭到魘鬼的寄生。

    雪以努力消化完這一切，呆呆愣了好久。

    他再抬頭又瞥見金奇投來的眼神，趕緊朝希淮的方向挪了挪，牽住他的手：“這、這只是猜測……哥哥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事怎么還牽扯到了?；础?/br>
    雖然……外面對?；吹挠∠蠛驮u價，從來不是和善一類的詞。

    金奇輕咳一聲：“我知道……當(dāng)然還是謹(jǐn)慎些好，等檢測的魔藥做出來，三殿下用過之后再公布婚訊吧。”

    ?；礇]有任何意見，應(yīng)道：“好?！?/br>
    隨后，他牽著雪以起身，去外面的院子里曬太陽。

    來到院子里，雪以緊緊抱住?；矗骸案绺?，我知道你沒事?！?/br>
    ?；吹皖^親他：“嗯?！?/br>
    當(dāng)天下午，雪以和希淮一起返回宮殿。

    龍族來的幾位長老也去了，剩余的龍暫時留在城外。

    龍群趕來協(xié)助時，弄出的動靜不小，一些住在城邊的人看見了，還錄下幾段影像。

    一時間，龍族在異魔族領(lǐng)地內(nèi)的聲譽急速上升，長老們外出逛街不用再遮蓋瞳色，甚至還會有民眾想請他們吃飯。

    兩族關(guān)系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好過，再對比幾年前，簡直不真實。

    各地的善后陸續(xù)完畢，這次的事件沒有造成太多傷亡，所有異常情況也不再出現(xiàn)。

    唯一還沒解決的事，就是檢測魘鬼的魔藥。

    這東西比想象中的難做許多，而且如果寄主大量死亡，魘鬼也徹底消失，又該如何驗證魔藥的效果？

    魔藥做不出來，婚訊的公布也就推遲了。

    雪以不太開心，去找過金桐幾次，最后是金奇去了宮殿的醫(yī)藥館幫忙，才研制出一種藥丸。

    藥丸的效果和用法與驗證求偶期的小木球類似，不過無法精準(zhǔn)檢測魘鬼，只能大概測出使用藥丸的人是否心存邪念。

    而邪念的具體定義和范圍復(fù)雜，藥丸測出的結(jié)果僅供參考。

    做出成品時，金奇先把?；唇衼恚屗嚵艘淮?。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希淮沒有邪念。

    金奇不放心，給了?；匆徽克帲屗麤]事就可以測一測，并給雪以發(fā)傳訊，讓他盯緊了，有任何情況不許隱瞞。

    第二天?；丛趯嫷钤囁?，又測出有邪念。

    后來陸續(xù)又測過好幾次，結(jié)論各有不同，他有邪念的時候，也看不出什么異常來。

    這藥對身體沒有損傷，可以多次嘗試，直到雪以從金奇那里領(lǐng)了第二瓶藥，經(jīng)過一些試驗，才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

    只要雪以在希淮身邊，或是離他比較近，希淮就會測出有邪念。

    而他不在時，不管何種情況，?；炊紱]有邪念。

    猜測得以驗證，雪以看著桌上代表有邪念的“紅色”小球，再看向希淮，心跳有些加速。

    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金奇，也許所謂的“邪念”是別的什么東西，比如喜歡之類的……

    ?；磥G掉小球，伸手將雪以抱到腿上。

    他親了親雪以的臉頰，輕聲哄道：“別怕?！?/br>
    雪以隱約反應(yīng)過來，耳尖通紅。

    —

    之后的幾天，藥丸大量生產(chǎn)，開始給所有人使用。

    ?；吹幕橛嵰矊袢展?，金桐等龍一直留在都城沒走。

    一切安定之時，雪以又做了夢，是上一次夢境的延續(xù)。

    十五歲的?；捶祷貙m殿，重新入學(xué)高年級。

    他挑選的主導(dǎo)師也還是那位，與希年同一棟宿舍樓，但幾乎不與希年同行，更是從來不和他一起去食堂。

    希晴回來了，沒待多久又走了，不愿去學(xué)院當(dāng)老師。

    再之后，現(xiàn)實中同樣發(fā)生過的，黑脊山脈不斷有靈獸群發(fā)狂襲人，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希蒙亞親自前去處理，并想找出原因。

    他也同樣離開了三年，而這三年間，?；撮_始有了變化。

    或者說，他先前的聽話和穩(wěn)重都是裝出來的，時間一長，逐漸暴露本性。

    每回實戰(zhàn)課，與?；磳?zhàn)的同學(xué)總會受傷見血，他還逃課，夜里不回宮殿，說是在宿舍休息，實際和學(xué)院外的一些人去了夜市。

    夜市有很多可供娛樂的地方，其中就包括競技場。

    血腥、暴力，混亂與爭斗，最能吸引他。

    夢境中，雪以見到了一個很瘦的灰袍人，時常與?；匆娒?。

    雪以很擔(dān)憂，看著?；匆稽c一點變成自己不認(rèn)識的模樣，卻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這是在夢里，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

    夢境仍在繼續(xù)，三年后，希淮迎來成年禮，并從學(xué)院順利畢業(yè)。

    此時的他在外已有了些不好的名聲，大概是殘暴狠毒之類的形容。

    從學(xué)院離開，?；床幌虢邮芟Ｃ蓙喌陌才牛程煲估锿低惦x開了都城，隱藏身份去了較遠(yuǎn)的地方。

    他身邊依然跟著那名灰袍人，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有了一批下屬。

    在某個畫面中，雪以看見好幾雙一掃而過的渾濁眼球，心里一驚。

    被魘鬼寄生的人，就會有這一點明顯的特征。

    直到有一天，?；吹难鄣滓查_始浮現(xiàn)渾濁的灰絲，代表他接受了魘鬼的寄生。

    他變得更加兇殘嗜血，肆意妄為，盡情沉浸在殺戮當(dāng)中。

    不過?；磁c別人不同，他和魘鬼的關(guān)系更像是合作，魘鬼力量不足，無法將他徹底變成傀儡，?；创蠖鄶?shù)時候瞳孔正常，是清醒的。

    可清醒不代表他不作惡，二十六歲那年，他帶領(lǐng)下屬攻打都城，將希蒙亞和希年希晴囚禁。

    都城徹底淪為滋養(yǎng)魘鬼的溫床，此時龍族察覺到不對，但他們并不想管太多，只是加強(qiáng)了邊境的巡邏。

    魘鬼快速成長，但它還不滿足。

    它日夜在?；茨X中蠱惑，想讓他為自己造就一個新世界。

    于是在?；炊藲q時，他耗損大量魔氣，摧毀了神柱。

    魘鬼早有準(zhǔn)備，?；吹淖迦怂粋€都舍不得殺，神柱被摧毀，所有異魔族都成了可寄生的目標(biāo)。

    神柱崩塌后，災(zāi)難果然降臨。

    無數(shù)種族被屠殺，或成為奴役，龍族也沒能幸免。

    魘鬼看著自己滿意的杰作，在?；茨X海中問：“怎么樣，喜歡嗎？”

    ?；醋谄岷诒涞蔫F椅上，安靜了許久，才出聲道：“沒意思?！?/br>
    他慢慢厭倦了這一切，但魘鬼的寄生越來越強(qiáng)，他已經(jīng)少有清醒的時候。

    大約又過了半年，?；闯敏|鬼短暫被壓制之時，用匕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夢境結(jié)束，雪以猛然睜開眼。

    等他終于回過神時，發(fā)現(xiàn)臥室里的燈亮著，?；凑е?/br>
    “又做夢了？”?；摧p聲安撫，“夢到了什么？告訴我。”

    雪以呼吸顫抖，伸手摟住他：“哥哥……”

    他胡亂親著希淮的臉，想用這種方式來確認(rèn)他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