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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給廢太子 第7節(jié)

    李策微側(cè)過身,就讓她看到站在木質(zhì)屏風(fēng)邊上,一位提著食盒垂著腦袋的小內(nèi)侍。

    內(nèi)侍十分懂事,一直低著頭,不等人叫輕易不會亂看。

    李策向她介紹,“他叫福吉,一直隨侍在我身邊,你平日有事可以吩咐他。”

    福吉立刻上前半步,畢恭畢敬地揖禮,聲音響亮道:“奴婢福吉見過王妃?!?/br>
    余清窈看他生得圓頭圓臉,憨態(tài)可掬,說話聲音也中氣十足,若非他在宮里,單看他這樣貌氣質(zhì),一點(diǎn)也不像是個(gè)內(nèi)官,倒像是個(gè)十六七歲的近衛(wèi)郎。

    余清窈免了他的禮,也認(rèn)了一下他的模樣。

    但是她也清楚,等閑自己是不可能去使喚李策身邊的人。

    不過春桃她不愿意用,以后只怕很多事都要她自己弄了。

    李策與她交代完話,就讓福吉放下食盒,去外面候著,而他自己更為了不給余清窈壓力,也沒有多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余清窈換上了一套銀紅罩紗襯月白抹胸齊腰襦裙,又仔細(xì)地挽了個(gè)垂髻,插了幾支據(jù)說是宮妃娘娘賞賜下來的花釵,將自己妝點(diǎn)的既清雅又不失貴氣。

    雖然她與李策還算不得真夫妻,但是誰也不會喜歡看見一個(gè)幽怨?jié)M面,且不修邊幅的妻子吧?

    不想讓福吉久等,她用早膳的速度也比往???。

    好在她的餐食也很簡單。

    一份湯食,一碟金玉饅頭,三種醬菜,余清窈雖然不餓,但是因?yàn)榉至可?,她沒有浪費(fèi)一點(diǎn)。

    想起在余府的時(shí)候,每餐正院里倒出來的山珍海味都能養(yǎng)活數(shù)家貧戶,如此對比之下,廢太子在閬園的日子過得著實(shí)清苦。

    福吉進(jìn)來收拾了食盒提在手里,便要為余清窈引路,是李策交代要領(lǐng)她在閬園轉(zhuǎn)轉(zhuǎn)。

    昨夜大雨,今日晨曦一照,青磚上的水跡都化去了大半,只余下一些倒映著天光,顯得波光粼粼。

    余清窈手里捏著一把蝴蝶撲蘭的紈扇跟在福吉身后。

    “王妃,閬園是咱們殿下住進(jìn)來才被劃為禁苑的,從前啊,這里可是公主皇子們最喜歡來玩耍的地方,您瞧,這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可都是名匠巧工精心之作,一點(diǎn)也不馬虎?!备<钢只乩鹊纳系窕ǖ闹?,眉飛色舞地介紹。

    福吉十分熱心,領(lǐng)著余清窈到處參觀。

    兩人從抄手回廊繞過一座假山,福吉的聲音倏然降低了,就像是有人掐著他的嗓子,只有氣音從他齒縫透了出來,“王妃,你看那邊的銀杏樹,這棵樹據(jù)說有七百年歷史了,春天綠油油,秋天金燦燦,極美,咱們殿下最喜歡就是坐在這棵樹下看書了,殿下看書的時(shí)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他清凈,王妃注意一些便是了。”

    余清窈其實(shí)不用福吉指,她一眼就看見了樹下的李策。

    他手持著一本藍(lán)皮紙線裝的書冊坐在深紫檀木圈椅上,灰青色的袖子滑到了他的胳膊肘,露出一截古玉潤澤的手臂,與他這個(gè)人一樣。

    他的胳膊、手指無處不流線精致,雖瘦卻又并非骨瘦如柴,只是仿佛將力量都收攏在了那勻稱溫潤的皮膚下,就像是放入精美的劍匣里,不讓那鋒利的刃傷到無辜的人。

    陽光透過樹縫,傾瀉而落,映在他臉上、身上,仿佛是繪神仙畫卷的最后,撒上了一層金箔,點(diǎn)映出他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

    余清窈手扶著彤柱,目光在李策身上,不知不覺就看了許久。

    福吉輕咳了一聲,促狹道:“當(dāng)然了,遠(yuǎn)遠(yuǎn)看著,算不上打擾?!?/br>
    余清窈臉上一紅,連忙收回視線,隨便找補(bǔ)道:“我、我是看殿下身邊還有一位面生的內(nèi)官?!?/br>
    “他啊,他是我義兄,叫福安?!备<Φ孟裰慌重?,臉頰上的rou都往上擠,把眼睛都撐得像一座拱橋,樂不可支道:“他這個(gè)人最不愛說話了,整日里就像是別人欠了他十吊錢?!?/br>
    福安?這個(gè)名字有些耳熟。

    不過余清窈一時(shí)想不起來,但是可想而知也是上一世她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余清窈又看了眼福吉,明白了為什么李策會讓福安在一邊伺候,要把福吉派到自己這邊來了。

    福吉也從余清窈這一眼窺出了含義,連忙道:“真的,也只有我們殿下能忍受的了他那悶性子,你往后遇見了就知道了!”

    余清窈笑了笑,并不好評價(jià)這位福安公公的好壞,只問道:“你們還是結(jié)義兄弟?”

    福吉點(diǎn)頭,樂呵呵道:“早年我和福安認(rèn)了趙掌印為義父,自然而然就成了義兄弟了?!?/br>
    余清窈不由驚訝。

    福吉說的掌印可是十二監(jiān)之首的司禮監(jiān)掌印,趙方。

    這位鼎鼎有名的大內(nèi)監(jiān),深得明淳帝寵信,更因?yàn)樘媸ド媳P,朝中上下,皆要給他幾分顏面,赫然就是市井里說的九千歲,尊貴無比。

    沒想到他下面兩個(gè)干兒子都派到了李策的身邊服侍。

    不過也是,從前李策是太子,是儲君。

    掌印在他身邊加派自己人也是尋常,不過如今太子已被廢,而這兩人明明有門路可以離開禁苑卻沒有走,想來也是對李策忠心耿耿。

    余清窈不由覺得,這一刻,福吉的身姿都高大了起來。

    銀杏樹葉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一片葉子不幸脫枝飄落,正夾在李策看的那頁書里,他用手指把扇子葉取下,捏在手指里轉(zhuǎn)了幾圈,翠綠的葉片在他指尖,也變得猶如翡翠一樣珍貴。

    可下一刻,他就將那片葉子隨意扔開了,再無留戀。

    福安為他換上了熱茶,垂手退到一邊。

    “去查過了?”李策移開書,朝他看來。

    聽見李策開口問,福安才壓低聲音回話:“是,奴婢去看過了?!?/br>
    即便努力壓著聲音,他那屬于閹人尖細(xì)的嗓音還是異于尋常青年。

    “春桃姑娘從清涼殿出去后就去了后倒座,和兩名婆子聊得投機(jī),似乎并不把王妃放在眼里?!?/br>
    “嗯?!崩畈卟⒉灰馔?,輕輕應(yīng)了一聲,“那婢女并不是她的人?!?/br>
    “殿下可要奴婢把人攆出去?”福安畢竟是掌印調(diào)教過的人,絕不會想要留下一個(gè)麻煩在身邊。

    這春桃是余家送進(jìn)來的人,不知道還想刺探什么消息。

    “暫時(shí)不必,反正過不來幾天她也不會想再呆在閬園,到時(shí)候主仆二人一起送出去就是了?!崩畈叽瓜卵?,唇邊還含著一抹極淡的笑容。

    福安知道他的這位主子高興與不高興都是在笑的,若不是對他極了解的人,是辨不出他的情緒。

    從來不喜多話的福安今日忍不住道:“殿下沒有想過,若王妃想要留下來呢?”

    李策身子往圈椅上一靠,輕輕嘆了口氣,仰面朝著天空看去。

    “福安,有誰會喜歡呆在籠子里呢?”

    福安順著他的目光,看見閬園院墻上整齊的琉璃瓦片。

    深綠近黑的瓦片層層疊疊,猶如烏云籠罩在四周,就連晌午的光也未能破開那沉重的色。

    福安沉思片刻,雙手垂在身前,在熱騰騰的茶霧里斂眉沉目道:“殿下說的是,殿下正值年輕氣盛,若有王妃常年睡于身側(cè),于殿下身體有害,不利于調(diào)養(yǎng)生息。”

    李策輕笑了一聲,抬手捏了捏眉心,又傾身取過福安剛剛為他倒的熱茶,抬眼就要解釋:“我并非是……罷了,你是不曾有這樣的煩惱,倒也不必揣測我有?!?/br>
    福安難得地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gè)笑。

    李策放下茶杯,重新拿起書,不遠(yuǎn)處福吉的聲音隱隱傳來,他手指持著書卷,往下移開一點(diǎn),目光正好越過泛黃的紙張,遠(yuǎn)遠(yuǎn)眺望到抄手回廊上。

    上面兩人正一前一后走過。

    后面那人步伐輕盈,就仿佛一只蝶翩躚飛過,在猶如柵欄一般密集的柱網(wǎng)里,留下一道道生動的倩影。

    忽然間,對面的人朝這個(gè)方向投來了一眼,恰恰好撞入他的視線里,兩人不經(jīng)意就遙遙對視上了。

    顯然這一眼令那少女慌張,她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紈扇,似乎就想舉起來遮過臉,旋即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最后她還是克制住了沒有用扇子擋住自己,而是匆匆對他屈了下膝,行了一禮,然后不顧福吉的疑惑,提裙越過了他,快步走開了。

    李策怔了下,再次輕笑出聲。

    明明是他偷看了她,最后反倒像是她做錯(cuò)了事一般。

    笑著笑著,李策忽然止住了笑。

    重新抬眼看向余清窈,她逃也似的離開,只余下輕紗拂動的背影。

    究竟是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令她變成這樣?

    第7章 君子

    因?yàn)槟且谎郏嗲羼阂宦沸纳癫粚帯?/br>
    都怪她鬼使神差回頭,要不然怎么會被李策抓住她竟然在偷看他。

    這要如何解釋才好。

    余清窈愁眉苦臉,手指都快攥斷紈扇的竹柄。

    “……王妃,前面就是前院了,咱們殿下雖然不常出前院,可是說到底這也是閬園里頭的,王妃若是有空,可以來這里賞花,這兩棵垂絲金海棠可是金陵唯一。”

    余清窈本來興趣缺缺,可福吉贊不絕口讓她還是撐起眼,這一眼,就被那如紅霞的花海所震撼。

    她被喜轎抬進(jìn)閬園的時(shí)候正值夜晚,還凄風(fēng)冷雨,她光顧著縮在轎子里瑟瑟發(fā)抖,哪有閑心閑情挑開窗幃朝外看,這就錯(cuò)過了眼前這美景。

    “好美。”

    不用福吉再請,余清窈自己就走下了臺階,往那兩棵如云如霞的垂絲海棠花樹下走去,她仰頭看著頭頂垂下的花傘。

    粉花金蕊,翠葉點(diǎn)綴,像是朝霞絢麗,濃淡的顏色變幻莫測,美不勝收。

    “從前宮里的公主、皇子們都愛來這里觀賞……”福吉很是得意,“如今這美景,就屬于王妃一人啦!”

    福吉正說著話,離著兩人幾十步開外,閬園院門處傳來了爭執(zhí)聲。

    有一道女聲格外高昂,直沖過院墻,撲倒兩人耳邊。

    “笑話!本公主在這宮里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父皇若是知道你們敢攔住本公主,定然會狠狠治罪于你們!”

    另有一個(gè)較弱的男聲低聲下氣道:“……回稟公主,卑職也是奉命看守禁苑,不得違抗圣旨,還請公主、郡主莫要為難在下!”

    余清窈知道,閬園外一直都有人看守,是不許人進(jìn)出。

    不知道外頭是哪位公主,竟然想要闖入。

    余清窈向福吉看了過去,福吉沖她搖了搖頭,低聲道:“華昌公主是個(gè)難纏的,她身邊的那個(gè)郡主更是不好對付。”

    福吉知道公主和郡主的底細(xì),所以慶幸這緊閉的閬園攔住了這兩位主。

    他雙手合十,眼睛朝天翻:“但愿她們二人進(jìn)不來,要不然閬園的清靜就沒咯?!?/br>
    是華昌公主?那她身邊那位定然是蘭陽郡主了。

    從前余清窈也知道這兩位,這對表姐妹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關(guān)系好的比親姐妹還好。

    外面的吵鬧過了片刻才消停,但是深知這位公主脾性的兩人都知道,平靜是短暫的。

    這一鬧,余清窈對參觀閬園的興趣少了許多,隨著福吉走馬觀花地把其它地方也參觀了一遍,就花去了半個(gè)時(shí)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