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支隊搖搖頭，說：因為角度的問題，副駕駛都看不清楚。比如死者開著他的斯馬特進小區(qū)，副駕駛有沒有坐人我們就不知道。

    這么有錢的人，就開斯馬特？我問。

    他有三輛車：一輛瑪莎拉蒂、一輛豐田霸道、一輛斯瑪特，他老婆開寶馬。榮支隊說，他在不同的時候開不同的車，每輛車又有各自的特長。比如，他去公司，車不好停，所以上下班都開斯瑪特，斯瑪特是兩座車，隨便哪里都可以停。如果談生意，就開瑪莎拉蒂。

    土豪的生活我們不懂。大寶羨慕地說。

    那有沒有可能，是兇手乘坐小區(qū)住戶的車，混入小區(qū)的呢？我問。

    別開玩笑了。榮支隊笑著說，住汀棠市最豪華別墅區(qū)的土豪，拉一個搶劫犯進小區(qū)打劫別人？

    這就要說一說案件性質(zhì)的問題了。我盯著大屏幕上的照片說。

    照片上，是現(xiàn)場主臥室的概貌照。從柜子里被翻出來的衣物、被褥都成疊地摞在尸體上面，有的摞在床上和地上。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站起來說：首先，我想先說一下入室搶劫殺人案的特征。這種案件，基本上只有兩種表現(xiàn)方式。第一種，就是兇手以小偷盜竊的姿態(tài)進入室內(nèi)，在盜竊的過程中，因為主人的驚醒而殺人，這是盜竊轉(zhuǎn)化為搶劫殺人案的特征。第二種，兇手直接持兇器進入現(xiàn)場，威逼被害人，迫使被害人交出財物，然后殺人滅口，這是直接搶劫殺人案的特征?？墒?，這種翻入室內(nèi)，趁被害人在睡覺，直接打死人，再搜找財物的行為，還真是罕見。這種行為，冒險程度大，獲取大量回報的可能小。其次，我們再看作案工具。盜竊轉(zhuǎn)化搶劫案件中，可能有銳器，也可能有螺絲刀之類的便于盜竊的工具。在直接搶劫殺人案中，為了及時控制被害人，一般都是銳器或者火器。這種只帶著一個錘子就上來殺人、搶劫的，也是極為罕見的。錘子，是多見于尋仇報復(fù)，或激情殺人中使用的工具。

    可能是犯罪分子心智不健全？所以才和我們想象中的不一致？榮支隊來了興趣。在他看來，叫我們來變換一下思路的辦法，開始奏效了。

    我接著說：是不是心智不健全呢？我們再來看看現(xiàn)場情況?，F(xiàn)場這些被翻亂的東西，有些衣物、被褥，甚至都沒有被打開，還是疊好的狀態(tài)，一摞一摞地堆在那里。在我看來，兇手不是在找錢，只是為了把東西拿出來而拿出來。那么這個行為指向的心理，就是偽裝。兇手為了偽裝一個被翻得很亂的現(xiàn)場，而把柜子里的東西拿出來。一個會偽裝的犯罪分子，會是心智不全嗎？同時，我們看見壓在尸體上的被褥和衣物上都沒有黏附大量的血跡，這說明兇手在殺人之后，沒有立即翻找財物，而是在現(xiàn)場要么休息，要么觀望了一會兒，直到血跡干涸了，才把東西翻出來。我們設(shè)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們是這個搶劫殺人犯，在殺完人之后，肯定是立即要翻動?xùn)|西，尋找財物，好立即離開現(xiàn)場。而從這起案件的表現(xiàn)來看，并不符合搶劫的心理。

    我看了一眼韓亮，說：今早，我還在和韓亮談?wù)撘黄鹦旁L案件的問題。那起案件中，死者身邊有八千塊錢沒被拿走，而家屬堅稱死者是被搶劫殺害了。顯然，留下一大筆現(xiàn)金，并不是搶劫犯的心理，家屬的說辭是無稽之談。在這起案件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兇手沒有在殺人后直接找財物，甚至連保險柜都沒試試能不能弄開。這起案件說明的問題和那起信訪案件中的問題異曲同工。那起信訪案件不可能是搶劫殺人，而這起案件一樣，兇手是為了殺人，而不是為了劫財。

    我贊同。林濤插話道，從現(xiàn)場布局來看，死者家的別墅是在別墅區(qū)的中央，樓不是最高的，門臉裝潢也不是最好的。如果搶劫犯能夠進入別墅區(qū)，為什么要選擇死者家呢？沒有任何理由啊。

    專案組的大家都不說話，但我看得出來，他們的眼睛里面都閃爍著光芒。我也知道，我和林濤這一變換思路，似乎把大家的想象力都給打開了。

    如果是報復(fù)殺人，而且殺人之后還要精心偽裝，這案子可就有意思了。榮支隊說。

    我看怎么和死亡騎士的案子一模一樣呢？大寶說。

    當然，因為矛盾關(guān)系而導(dǎo)致的殺人，首先要考慮男女關(guān)系問題。我說，他的老婆孟建云當然要作為重點調(diào)查對象。但是，我們即便知道兇手是為了謀人而不是謀財，也一樣解決不了兇手為什么出入小區(qū)沒有留下影像的問題。

    會不會是和鄰居發(fā)生了糾紛？鄰居殺人的？有名偵查員說，開始，我們覺得住在這里的住戶是不可能劫財?shù)?，但是因為矛盾，可就不好說了。

    這就需要你們調(diào)查了。我說，住戶并不多，逐個取手印來比對，也就一晚上的時間吧？

    甚至，都要考慮是不是死者自己開著斯瑪特把兇手帶回了家，然后兇手跟著其他住戶的車混出去了。林濤補充道，在對鄰居進行調(diào)查的時候，也不能忘了這一點。

    總之，圍繞因仇殺人這條線，我們要開展的工作還很多。我伸了個懶腰，說，你們辛苦，還要調(diào)查一晚上。我們明天上午對現(xiàn)場進行復(fù)勘，對尸體進行復(fù)檢，如果還有新的發(fā)現(xiàn)，我們再碰。畢竟有關(guān)鍵證據(jù)，我相信變變思路，一定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