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
逐漸枯黃的玉蘭葉儼然昭示著如火如荼的夏已悄然過去。 但剛跑完cao的荊奚一中的學生可不這么覺得。 “熱死了,可千萬別讓我當上領導,不然我第一個取消跑cao。” “那我這輩子是等不到了?!?/br> “滾吶,到時候你別來抱我大腿。” “還擱這聊呢,下節(jié)班主任的課,抽人到黑板默寫,你倆還是回去抱抱課本的大腿吧?!?/br> 那兩個同學回過神來,剛才還疲憊散亂的步子瞬間變得急匆匆了起來。 林梔運動過后的額頭上滲出一點細密的汗珠,拿手掌在臉頰旁邊扇風降溫,跟著解散的隊伍往班級的方向走。 不少人被剛才侃大山的同班同學弄得人心惶惶,想起來程想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罰人手段,也都相繼跟上剛才他們的步伐,趕回班里抱佛腳。 林梔已經(jīng)翻來覆去把那篇文言文背了好幾遍,估摸著自己課前再瞄幾眼應該沒太大問題,也就順著樹蔭慢悠悠地走,沒跟上大部隊。 時妙向來心大,不著急回去,扭頭問走在旁邊的林梔:“梔梔,你參不參加運動會啊?” 林梔茫然,她還不知道運動會的事。 時妙也跟著驚訝:“不是,凌森求爺爺告奶奶地求著人參加,他沒來找你???” 前段時間投選班委,凌森在體委一職上的票數(shù)遙遙領先。 老師把動員大家參加一周后的運動會的任務交給了體委,還叮囑他至少得確保每個項目都有人上。 可凌森幾乎動員了所有人,獨獨繞過了林梔。 林梔也懶得去猜是為什么,隨口替同學扯了個還說得過去的理由:“可能因為他生物作業(yè)沒交,記恨我呢?!?/br> 林梔是生物課代表,今早凌森沒交周末作業(yè),她毫不客氣地記上了名。 時妙沒接話,若有所思。 林梔想到生物,心緒不佳,也跟著靜默下來。 陽光穿透層迭的樹枝,明明滅滅地晃下來,兩人并肩往班級的方向走,感受著因為人數(shù)驟減而輕快流動起來的微風。 體內(nèi)升騰的熱意被風吹散,可心事卻糊了滿腔,梗在那無法消弭。 一直到程想抽檢完同學,開始翻書講下一篇課文的時候,林梔還在出神。 筆尖停頓在紙面上太久,洇出一團墨水,蹭到指尖上,一不小心就沾得哪哪都是。 林梔蹙眉看著那穿透了好幾頁紙張的墨塊,程想在講臺上講得賣力,引經(jīng)據(jù)典地想把知識一股腦全塞到學生腦子里。 但聲音和這團墨水一樣,糊成一大片,林梔怎么也聽不進去。 生物老師對她說的話,卻如同街頭小販按了重復鍵的喇叭吆喝聲,來來回回在腦海中回蕩,吵得人心煩。 “中考和摸底考生物成績都是滿分的學生,放在全校都少有,但你算一個。所以要不要考慮一下去打競賽,雖然現(xiàn)在開始有一點晚,但還不至于來不及?!?/br> 可是生物競賽無法做到進可攻退可守,一旦邁出第一步,就得做好有可能比賽和課內(nèi)成績兩者兼失的準備。 林梔認為自己沒有強大到可以忍受這種高風險的好心態(tài),想拒絕生物老師拋出的橄欖枝。 “昨天我和你媽交流了一下,畢竟教材資料和培訓實驗什么的都需要物質支持,家長和學生統(tǒng)一戰(zhàn)線才能走得長遠......” 林梔揚起笑僵在了嘴邊。 她mama同意了??蓞s沒問過她。 “想啥呢?這么認真。”見林梔發(fā)了一節(jié)課的呆,時妙伸手搗搗她。 林梔回過神來,已經(jīng)下課了,班級里嘈嚷成一片。 甚至有人折了紙飛機扔來扔去。 “我媽想讓我去參加生物競賽?!?/br> “你生物這么好,去參加比賽拿個獎也不錯呀?!?/br> “可我不想去?!?/br> 林梔知道劉應斐在想什么,無非是不滿意自己沒能成功進入創(chuàng)新部,覺著她現(xiàn)在處在低谷,想用競賽來當跳板,好讓她觸底反彈,不僅是單純拿個獎,她是在想讓她走保送這條路。 可這跳板究竟是能把她彈到光榮榜上,還是會斷裂后把她拉入深淵。林梔不知道。 “唉...聽你這樣說,我就也想起來我媽了,她非要讓我選理科?!睍r妙哭喪著臉。 時妙的文科成績略勝理科一籌,明明離選科還早得很,但她選理科好像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林梔見時妙愁的頭發(fā)都要炸起來了,不由得生出來點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 剛想伸手摸兩把她的頭發(fā),一個紙飛機就徑直栽到了時妙頭上。 王楊樂呵呵跑過來,拿下時妙頂在頭頂上的飛機。 “不好意思啊,凌森來找我跑男子三千,氣得我直接把他的統(tǒng)計表給折成飛機扔了?!?/br> 時妙皮笑rou不笑地瞪他一眼:“我看還是老程罰你抄課文的遍數(shù)太少了?!?/br> 后面跟過上來的凌森搶走王楊手里的統(tǒng)計表,邊罵王楊手欠邊展開那張皺巴巴的表。 “女子1500那不是差個人嗎?我看林梔跑完cao臉不紅氣不喘的,讓她上唄?!蓖鯒钪钢砀裆吓?500后面的空白,為了讓凌森消消氣,他機靈地獻計。 凌森下意識地看向林梔,兩人視線對上。 林梔友好地沖他一笑。 自己跑完cao臉不紅氣不喘那純屬是因為大家人貼著人跑,速度適中且距離不遠,不代表她就能跑得下來1500。 凌森轉移開視線,推搡著還想再說些什么的王楊往他的座位那走:“上什么上,誰說還差人了,這不是你拿著表亂扔,選手還沒來得及簽上名呢嗎?!?/br> * 食堂人一如既往的多,林梔和時妙已經(jīng)打好飯了,高勝寒和許稷安還沒來。 從高勝寒退燒之后,他和許稷安就繼續(xù)成了林梔和時妙的飯搭子。 偶爾老師拖堂,來得晚一些也不用愁沒有位置坐。因為彼此會默契地拒絕別人的拼桌,把四人桌剩下的兩個空座位給對方留著。 但今天高勝寒發(fā)現(xiàn)屬于自己的位置沒有了。 林梔對面坐著一個男生。 那男生沒穿校服,在一眾校服里頗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 鼻梁上駕著半框眼鏡,額前的碎發(fā)微微遮住眉毛,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和林梔聊得正歡。 看到高勝寒和許稷安姍姍來遲,林梔沖著他倆招手,“你倆坐旁邊這桌吧,我給你們占好位了?!?/br> 許稷安見她倆在和朋友聊天,也沒糾結,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旁邊那桌,還拉著高勝寒也坐下:“今天我選的這家窗口絕對好吃,你快嘗嘗?!?/br> 一旁的林梔和時妙還沉浸在荊奚一中遇見張宵然的驚訝中,他不是二中的嗎? “說了這么多,還沒問你怎么會在荊奚一中呢?!绷謼d邊挑出自己不喜歡的菜邊問對面的男生。 “林梔,別挑食?!?/br> 高勝寒的聲音從旁邊桌傳來,不冷不淡。話雖然是對林梔說的,視線卻釘在張宵然臉上。 張宵然看向聲源,微笑著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許稷安呲著大牙沖他揮揮手,也算是回禮。高勝寒別開眼,專心吃飯。 “傻樂那個叫許稷安,他旁邊是林梔發(fā)小,高勝寒。都是創(chuàng)新部的大佬?!睍r妙對他介紹兩個人。 林梔對高勝寒的話充耳不聞,挑菜的動作依舊不停。 張宵然伸手扶了扶眼鏡,白皙的手背上青綠色的筋條格外明顯,林梔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當初就是這只手接住了她要掉到地上的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