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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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坐在椅子上, 喝了口?茶,緩解了緊張, 而后卻擺出一副故作世故風塵的姿態(tài)來,“你是李憑云什么人?” 趙鳶回她的只有短短一句:“他是我心上人?!?/br> “我就說嘛, 云哥兒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怎么會看上你?!?/br> 趙鳶不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她美在氣韻,這?幾日舟車勞頓, 加上水土不服,原本嬌潤的臉蛋變得面黃肌瘦,憔悴不堪。 趙鳶極力擺出一個和善的笑:“您認識李憑云?” “怎不認識?我看著他長大的。當年他娘任由他被周祿兄弟倆欺負, 我可?沒?少給他偷藥...哦,對?了, 我是春華, 周府伙房里的老丫頭了, 人都叫我春姐兒。” “周祿還有?兄弟?他們經(jīng)常欺負李憑云么?” 春姐兒嗤笑,“這?人啊, 都是惡有?惡報的, 周老爺本來有?兩個兒子,老大周堯, 人聰明,書讀得好,周老爺花重金給他請了個官老爺當干爹,但這?周堯品性頑劣,有?一年夏天他們兄弟倆合計著把李憑云丟水里,也不知怎么的,自己掉水里去了,兄弟二人都不會游泳,李憑云拖著周祿回來,周堯呢,淹死了。這?下周老爺只能?扶持老二周祿讀書了,但這?個周祿吧,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實在沒?有?寫文章的才能?,給縣衙賄賂再多銀子,當年的縣令老爺也不肯給他鄉(xiāng)貢的名額。既然賄賂不成,那就老老實實考唄,可?憑周祿的才能?要能?考上鄉(xiāng)貢,那就怪了!李憑云便和周老爺談條件,說他若能?幫周祿考上鄉(xiāng)貢,周老爺就要想辦法送他去參加秋闈。有?什么比家里能?出個鄉(xiāng)貢更值得光宗耀祖的?周老爺權衡再三,答應了李憑云的條件,沒?想到,李憑云一考即中!后來聽說,他又替周祿寫了百八十封干謁信,周老爺和旁人不一樣,他是個有?良心的人,看到李憑云這?么幫自家兒子,便買通了縣衙的人,讓李憑云混進了秋試考場,誰知他這?么爭氣,又中了一回鄉(xiāng)貢。” 趙鳶覺得這?是個漏洞百出的故事。 周家兄弟兩個人對?付李憑云一個,怎會是他們意?外落水?而且死的正好是有?用的那個? 既然周老爺要幫李憑云,為何?不直接去官府為他贖身,而是要冒著風險賄賂縣衙的人? 可?她沒?有?戳穿對?方。 春姐兒道:“實不相瞞,我呢,也是周老爺?shù)娜?。這?院子里的女人,誰又不是周老爺?shù)娜??只是李憑云他娘,真?是個狠角色,她把周老爺占的死死的,生怕別人覬覦她的地位。聽說你今日找了周夫人,被趕了出來,我特地來給你指一條明路。周老爺這?人,比周夫人更怕官府,你還不如去找周老爺幫忙?!?/br> 趙鳶道:“可?是聽說周老爺在養(yǎng)病,拒見一切外客?!?/br> 春姐兒拋了一個別扭的媚眼,“云哥兒是個好人,我春華受過他的恩惠,現(xiàn)在是我報恩的時候了。三天后的午時,你來周府找我,我?guī)闳ヒ娭芾蠣敗!?/br> “真?的!”趙鳶狂喜。 不過她的喜悅立馬就被現(xiàn)實澆滅了,三天后...她恨不得此刻就逼周家夫婦證明李憑云是良民出身,三天,她根本等不了。 “可?否快些...” 春姐兒訕笑:“周老爺雖是商戶,卻是咱們洛川的大善人,豈是想見就能?見的?再說他身子不好,時清醒時糊涂的,咱總得挑他清醒的時候吧?!?/br> 趙鳶自一開始就沒?往周老爺身上想過,現(xiàn)在有?個女人突然冒出來,說要帶她去見周老爺,她直覺這?事背后有?蹊蹺,便先假裝應下,然后叫胡十三郎送對?方回去。 她站在甲板上,細細捋清腦海里的亂麻。 六子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她身后,“趙大人,你覺不覺得,方才來的那女人,似乎是故意?在拖延你的時間?而且,我怎覺得她話里有?話,好像故意?引導我們認為是李大人害了周家長子,只怕她是周夫人派來的幌子?!?/br> 亂花迷人眼時,趙鳶做了一個痛快的決定:“不等狐十三回來了,你跟我去找周夫人?!?/br> “還去?你想去,人家會見你么?” 趙鳶眼中倒映的斜陽,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這?一面,不見也得見?!?/br> 夜深,周夫人送走前來送賬的伙計,將方才顛鸞倒鳳的床鋪收拾干凈,房門忽然被敲響。 她警惕道:“誰?” “夫人,是我?!?/br> 這?是方才那伙計的聲音。周夫人和這?小?伙計的關系維系了大約半年,半年來,伙計都是穿上褲子都匆匆逃走,從不敢未經(jīng)她同意?私自回來,她存了疑心,這?時地上的錢袋映入她的眼簾,周夫人便心想他是回來取錢袋的,于是開了門。 “你們...” 門外站著兩個人,他們打扮成府上的家丁,卻根本不是熟悉的面孔。 六子輕而易舉奪門而入,繼續(xù)用那伙計的聲音道:“夫人,我家大人要見你,打擾了?!?/br> 一個有?幾分蕭肅的身影自六子身后走出來,周夫人定睛一看,分明是白?天自稱是李憑云未婚妻的那個姑娘。 她穿著黑色的家丁衣服,冷硬的布料和深沉的色澤抹去了她身上地善意?,她臉上不再有?任何?溫和,不再有?任何?善良。她像看著一個異物那般看著周夫人,眼里只有?冷漠的探視。 周夫人在她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她不寒而栗,“你又來做什么?我不是告訴了你,讓你死了這?條心么?我算死,也不會幫一個□□犯的孩子?!?/br> 趙鳶看出了周夫人的恐慌,她趁勢以主人的姿態(tài)坐下,“周夫人,本官現(xiàn)在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問你,貴府可?有?一個叫春華的伙房仆婦?” 周夫人剛想叫人,六子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 周夫人向后跌了一步,“那是伙房的事,我是主子,怎會知道奴才的名字?!?/br> 趙鳶又道:“她方才來找我,稱自己是周老爺?shù)娜?,?幫我見周老爺?!?/br> 周夫人聞言突然嗤笑:“小?娘子,你怕不是又被人騙了?我家老爺不能?人道多年,怎會有?其它女人?而且...她憑什么讓你見到老爺?” 趙鳶道:“此言何?意??” “老爺每年入夏都會去遼東消暑,行?程只有?我同祿兒兩個知道,她如何?得知?”周夫人講著講著,關于春花這?個人的記憶漸漸浮出腦海,她了笑一聲,“過去西邊巷子有?個拉暗娼的女人,叫春華,那孩子成日同那些人廝混,當年他中了狀元,朝廷的賞銀沒?拿來孝敬我這?個親娘,反給了那些暗娼。” 趙鳶如同被人憑空扇了一個耳光,這?虛無的疼痛令她驟然清醒。 她觀察周夫人的神情,不像在說謊。如果?周夫人說的是真?的,那那個叫春華的女人...是李憑云派來的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 “我還有?一個問題,請周夫人知無不言。” 周夫人被匕首抵著喉嚨,她沒?有?隱瞞的權利,沒?好氣道:“你問吧。” “聽說周家原本是兄弟兩個,周家老大溺水身亡,此事,與李憑云有?關么?” 周夫人瞳孔驀地放大,她無意?識地躲避著趙鳶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趙鳶更直接地問道:“我在問你,周家老大是李憑云害死的么?” “這?關我什么事?那孩子一生下來就和我沒?關系了,他只是我身上的一塊rou,掉下來了,就和我沒?有?關系了。這?位小?娘子,從你身上割下一塊rou,你會時時供關注著那塊爛rou么?” 六子見趙鳶說不出話來,他怒吼道:“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好歹是當娘的,怎么能?這?樣稱自己的孩子?” “人...賤民也配稱人么?” 六子失控地將匕首往周夫人皮膚里送進去,心里有?個聲音叫囂著讓他殺了這?個女人。 “我們走吧?!壁w鳶淡淡道。 “趙大人...” 趙鳶有?種預感,他們如果?逼問下去,會逼死這?個可?恨又可?憐的女人。 她同六子離開,回客船的路上,恰好碰到跟蹤春華回來的胡十三郎。胡十三郎耷拉著腦袋,“人我跟丟了。” 六子暴跳如雷:“跟丟了?你干什么吃的!” 胡十三郎解釋:“她一路上又是買胭脂水粉,又是買酒,又是串門,她串門時候我打了個盹兒,人就沒?了?!?/br> 趙鳶更能?肯定春華是受人指使?來找自己的,“六子,能?否請你盜盟的兄弟,查一查這?個春華?我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些碎銀子,給他們當跑腿費吧。” “...咱們見什么外啊,都是為了李大人,能?幫的我都幫,只是我不明白?,查人這?回事,你為何?放著陛下親衛(wèi)不用,反而找江湖上的人幫忙呢?” 趙鳶道:“一來,他們是陛下親衛(wèi),我不敢怠慢,二來,我不敢信任他們?!?/br> 六子道:“行?,這?事交給我來辦?!?/br> 六子在一間茶館門口?掛起風馬旗,不過一夜,就聚齊了盜盟的兄弟,他拆了風馬旗,將號令發(fā)布下去,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來了信。 趙鳶把胡十三郎留在船上和女皇親衛(wèi)周旋,她以上周府求見為借口?,隨六子去了春華家中。 一個瞎眼算命先生舉著“懂半仙”的旗幟,在西巷附近踱步,六子一出現(xiàn),他把旗子卷起來收進布袋里,將眼白?使?勁一翻,翻出黑眼珠來,“盟主,上次一別...” 六子道:“沒?空扯閑,叫你們查得人查清了么?” 懂半仙道:“這?個年紀的暗娼啊,一抓一大把,脂粉一抹,臉差不多白?,皮rou差不多松,兄弟們也是廢了好一番功夫...” 說著說著,他發(fā)現(xiàn)六子身旁男裝打扮的公子,“盟主,你□□還帶娘們???” “閉上你臭嘴,這?位是刑部的命官?!?/br> 懂半仙道:“盟主,咱們門派不是有?規(guī)矩,不準勾結朝廷么?” 六子朝他腿上一腳:“她是我恩人將來的婦人。” 趙鳶咳了咳,“去找春華吧。” 懂半仙一邊帶路,一邊說:“咱們有?個兄弟,綽號洛川嫖皇,就差這?個春姐兒沒?睡過了,就在幾日前,他想過來試一試,你們猜怎么著?人沒?在家,聽和她同道的娘們說,上長安玩去了,回來還給她們帶了長安的脂粉?!?/br> 六子對?趙鳶小?聲道:“恰是李大人被關的時候,她是不是知道了李大人的消息,去長安找李大人了?” 趙鳶似乎沒?聽到六子的話,她心不在焉地走著,好像海霧里喪失方向的船舶。 六子能?夠理解她,她那般崇拜李憑云,如今被迫得知李憑云不但有?可?能?殺人,還有?可?能?同暗娼有?染,如何?承受得了。 西巷過去是有?名的煙花場所,煙花之地緊鄰佛寺,也是洛川一奇景,隨著佛寺無主,煙花場所竟也敗落,如今只剩一片危房在西風中搖搖欲墜。 一般而言娼有?三種結局,命慘的早死,命勤的早嫁,命懶的,就靠著這?檔營生活一天是一天。春華就是個懶人,寧愿一輩子做娼,也懶得折騰著去嫁人。 春華和幾個老寡婦合住在一個四合院落里,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靠織布營生的寡婦,聽說他們是來找春華的,白?眼往天上一番,指了指一個貼著窗花的屋子。 懂半仙追著老寡婦,非要給人算上一卦,六子已經(jīng)推門而入了,唯有?趙鳶留在原地,她盯著那片窗花,目光迷茫。 窗花是一只兔子形狀,栩栩如生的模樣,訴說著剪窗花之人可?愛的心思?。 “趙大人...”六子臉色慘白?地從春華屋里退出來。 趙鳶回過神,大步上前,春華赤身裸體地懸掛在屋子正中間,懸著她的白?綾,比烈日刺目。 她死了,把骯臟的身體留給現(xiàn)世,用一顆潔凈無暇的心奔赴來生。 第89章 審判2 趙鳶和六子把懂半仙關在門外, 他們給春華的尸體?穿上衣服,將她放在床上。 六子在枕頭旁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他把信遞給趙鳶。 這與?其說是一封信, 更像一封陳情書, 上面訴說的是春華的一生。賤民女?子的人生大同小異,唯一的特別之處, 是李憑云教她們寫字讀書的那一段歲月。 春華字寫的好看, 鐵畫銀鉤,不?輸趙鳶。 在這封陳情書的結尾, 筆劃突然變得笨拙沉重。 那是八個字:身為賤民,非我之罪。 春華沒有家?人, 也沒有近朋, 她是賤民,不?得入土為安,趙鳶和六子將她火葬了, 留了一捧骨灰,同那封陳情書一起埋在迎春樹下。 “趙大人,接下來該怎么辦?咱們還要?繼續(xù)和周夫人周旋么?” 趙鳶說:“不?要?再打擾周夫人了?!?/br> “但是這樣回長安, 你要?如何向女?皇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