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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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憑云笑了笑,“行了,往后不會再跟趙大人說笑了?!?/br> 李憑云的笑是何其可恨,趙鳶真是恨不得撕破他的笑,看看里面藏著的,到底是一顆怎么樣的心。許多年后,她對他唯一的所求,是希望他能像如今這樣混蛋似的笑上一笑。 “你...你真的想讓我離開太和縣么?” “趙大人在太和縣,我辦事的時候,還得處處顧及趙大人的自尊,施展不開,所以,請趙大人回長安吧?!?/br> “僅是如此?” “趙大人,聽起來,你對我還有別的期待?!?/br> “既然是李大人心中所想,我成全李大人?!壁w鳶仰起頭。 李憑云知道,他們之間,她不愿占下風(fēng),他亦不愿。 “趙大人對我用情如此之深了么?” 趙鳶學(xué)著李憑云調(diào)侃說:“是啊,我若是個男子,要知道有人如此愛慕于我,只怕做夢都得笑醒。” 她朝李憑云作揖:“李大人,方才說笑了,下官告辭?!?/br> 這句“下官告辭”,像是一句狠心訣別。 她要走的時候,李憑云從來不留,這次依然。 他看著她推門而出的背影,只聽到心中有個聲音嘲諷道:真是活該你一世孤寡。 趙鳶是個行動派,她察覺李憑云是真情實意地想讓她離開,于是一回屋就開始收拾行囊。她來太和縣總共也沒多少日子,行李不多,一夜就打包完了。 裴瑯驚訝于她的速度,“這么快要走?” 趙鳶道:“不這么快走,等你和北涼公主舊情復(fù)燃么?”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了?” 趙鳶抑制不住自己的性子,故意說著口是心非的話:“不能,裴瑯,咱們這一回去就成婚,這輩子,就讓這一紙婚約困的死死的,誰也別想有二心。” 裴瑯知道趙鳶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敢招惹,花了一天時間和沮渠燕一刀兩斷,隔日便帶著趙鳶和小甜菜回長安。 趙鳶在太和時日不多,名聲卻很好,臨走前時,同她有過交集的百姓來送她。 她原本還因為李憑云的玩弄,尚在氣頭上,一看到這些前來送她的百姓,她立馬想起來,自己曾今是這片土地上的父母官。 在這些送行的人中,她注意到了高程和他的兩個娘親。 徐大娘拉著高程的手腕,沖到趙鳶面前:“高程,快給你的恩人磕頭。” 高程親娘一手扣住高程的脖子,母子二人給趙鳶跪了下來,她教育高程道:“高程,往后不論你貧賤富貴,都要記得小趙娘子對你的恩德?!?/br> 高程道:“趙大人,我日后會好好讀書,不會辜負(fù)你的?!?/br> 趙鳶對高程道:“借步說話?!?/br> 她同高程來到城門前空曠處,“你的秋試試卷,陛下親自過目過,對你的才華大加贊賞。如今有李大人清肅隴右科舉,他一定會還你一個公正?!?/br> “趙大人,你真的要離開了么?” “我離開...對你們是件好事,高程,咱們?nèi)蘸箝L安相見?!?/br> 高程還記得趙鳶被從涼州府救出來時的樣子,或許她都不曾見過那般狼狽的自己,一想到趙鳶遭受這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討公道,少年毅然道,“趙大人,你為了給我討公道,差點餓死,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永世,無法忘懷?!?/br> 趙鳶笑道:“我不是為了給你討公道,是為了討我自己心中的公道。高程,你一定要繼續(xù)讀書,鳶姐相信,你一定會大有所為?!?/br> “鳶...鳶姐?” “咱們長安見?!?/br> 一行人到了肅州,路過了小甜菜父母的墳前,趙鳶讓人停下。 她對小甜菜說:“去跟你爹娘告別吧?!?/br> 她和裴瑯二人陪著小甜菜來到墳地,小甜菜撲向父母的墳丘,慟哭道:“爹,娘!啊!啊!” 裴瑯疑惑:“這里是她父母的墳,為何無碑?” “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人死七年才能立碑?!?/br> “還有這說法?” “是啊,長安的貴人們有了喪,全城縞素,而貧苦農(nóng)民有喪,只有一捧黃土,是不是覺得天命不公?” “鳶妹,你和以前不同了?!?/br> 趙鳶不置可否,她不知命運的船最終會將她載向何處,但不論去向何處,她的心中自有方向。 “你同太和的百姓都道別了,不同李縣令告別么?” “提他做什么...” “鳶妹,你知不知道,緣分是有始終的。咱們是看著彼此長大的,我了解你,不和那人告別,等以后你們的緣分沒了,你肯定會后悔?!?/br> 自始至終,都是她一腔赤誠,而那人對她沒有半點真心,哪怕明知她此次離開,也許再無歸期。 趙鳶不想和裴瑯繼續(xù)這個話題,她看到墳前的小甜菜一把鼻涕一把淚,于是拿出帕子,“我去給她擦眼淚?!?/br> 她走到墳前,將帕子遞給小甜菜,“擦擦淚,你爹娘是世上最不想看你難過的人?!?/br> 小甜拿起趙鳶的帕子,捂著臉,“大人,我有罪,我爹娘死了,我...我往后該怎么辦啊。” 趙鳶輕輕抱住她,“怕什么,有趙大人呢?!?/br> 當(dāng)她說出這句話,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因李憑云而憤怒。 在太和縣時,他是她唯一的靠山,現(xiàn)在他要她離開,相當(dāng)于收回了他對她所有的扶持。 她恐懼沒有他的前路。 趙鳶道:“小甜菜,就算無人依靠,我們依然能夠頂天立地。” 她自信自己能夠做個頂天立地的人,只是有些遺憾,他對她始終不曾敞開心懷。 小甜菜止住哭聲,“大人,你的帕子臟了,我替你洗了再還給你?!?/br> “不必了,你拿著吧?!?/br> 小甜菜點點頭,突然來了一陣風(fēng),風(fēng)拂起趙鳶的手帕,上頭繡著的兩只蜻蜓,生機勃勃。 趙鳶看著那一雙蜻蜓,吶吶道:“不對啊...” 小甜菜抽搐著問:“大人,發(fā)生了什么?” 她的帕子上,本來只有一只蜻蜓,何時變成一雙了? 趙鳶恍然大悟,前天李憑云說要給她送禮,并不單是把她的帕子還給她。 他送她的,是一只蜻蜓...不...是一雙。 若她是天上的風(fēng)箏,那李憑云就是牽線的手,她飛多遠(yuǎn),多高,只要他想收線,她就會脫離自己的意志,直接向他飛去。 趙鳶立即起身,她飛奔回裴瑯身邊:“你帶小甜菜找個地方落腳,我有東西落在了太和縣,得回去一趟?!?/br> 裴瑯哪里看不穿她的心思,他挑眉道:“讓阿元送你回去吧,我就不擾你了。” “多...多謝?!?/br> 阿元帶著趙鳶一路疾馳,到了太和縣境內(nèi),已是黃昏將至。 夕陽染紅整個太和縣的上方,遙遙望去,這座城郭即落敗,又瑰麗。 阿元道:“趙姑娘,城樓上有人?!?/br> 趙鳶抬頭,她望向城樓。 他黑衣黑發(fā),身形沉肅,再濃郁的夕陽都無法將他沾染。 趙鳶幾乎是跳下馬車,她朝著城樓狂奔而去,夕陽染紅了她白色的裙角,她的黑發(fā)揚起,步履堅定。 “李大人,你為何會在此處?” 若說身體素質(zhì),還得看趙鳶,一口氣跑上城樓,氣都不喘。 即便李憑云心中有強烈的預(yù)感,她一定會回來,但當(dāng)她真正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的心,仍然忍不住顫抖。 這世間,原來也有人為他回頭。 “等人,趙大人又為何在此處?” “我來找人。” “找何人?我?guī)湍阏摇!?/br> 趙鳶負(fù)氣看著他:“此人天下第一自大,李大人若見著他,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br> “特征如此含糊,叫本官如何幫你找?” 趙鳶的氣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就全消了。她面色嚴(yán)峻:“李大人,我找的人是你,我有話要對你說?!?/br> 她是萬古長夜的第一縷日光,李憑云當(dāng)然想將她永遠(yuǎn)占有。 只是... 她尚有婚約,他尚是賤民。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彼此的一紙契約,更是千載萬世的成見。 “趙大人,想清楚再說吧。” “我想清楚了?!?/br> 趙鳶眼不帶眨,“李大人,誠然,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但聰明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容易自以為是。好在有田兄六子高程在你身邊,他們可以補你所短,你平日做事多聽聽他們的意見,對你一定有益無弊,還有,你做事向來不守規(guī)矩...” 這番話真是出乎意料。 “閉嘴?!崩顟{云吐出二字。 “這就是你自大的表...現(xiàn)?!?/br> 趙鳶話音未落,李憑云已經(jīng)將她摟緊在了懷里。 不是她曾幻想中清清白白的擁抱,而是她再他懷中,額角抵著他的肩膀。李憑云的大掌緊扣著她的后腦勺,她的臉貼在他懷里,耳朵貼著他的臂彎。 “李...” 她耳旁只聽得到他的心跳聲,那有力的震動,將她的話語淹沒了。 李憑云用依然沉靜的聲音對她說:“明年春日,我去長安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