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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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鳶沒有自證。 清白二字,向來難證。 女學(xué)的先生教她們身為女子,要有一雙含羞的眼,一把鶯燕細(xì)嗓。 她目光一刻不移地盯著王道林,震聲道:“王道林,無牃上任,借職責(zé)之便,私自減免自家農(nóng)田賦稅,買賣解試試題,辱蔑律法公道,請州府明察?!?/br> 王道林不知趙鳶何時掌握了自家漏稅一事,他此時腦子轉(zhuǎn)的奇快,立馬意識到司徒臨走前,將整頓農(nóng)田一事全權(quán)交給了李憑云,所以,幕后之人是李憑云。 可惜,這次王道林猜錯了。 李憑云是有他包庇家族的證據(jù),但他不會把這些證據(jù)交給趙鳶。 趙鳶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猜到以王道林的人品,必然會干出這一樁事。 于是她當(dāng)著百姓的面,先提起他以權(quán)謀私的事——對尋常百姓來說,一生無非勞作、納稅、勞作、納稅...如此往復(fù)。 這一句足以將矛盾轉(zhuǎn)移至王道林的身上。 王道林立即氣急敗壞,回罵道:“你就是李憑云的一條母狗,他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我真可憐你,注定只有豎起尾巴向他搖尾乞憐的命。” 這個時代的人們普遍有種誤解,認(rèn)為名門所出的大家閨秀說一定是溫言細(xì)語的。 其實不然,溫言細(xì)語只是平日里的習(xí)慣。 細(xì)說起來,大家閨秀平時腳不沾地,手不勞作,各種補品供養(yǎng)著,體內(nèi)了巨大的能量,一旦放開嗓子,能夠達(dá)到潰耳欲聾的效果。 趙鳶此時便用這樣的音量和氣勢對王道林說道—— “爾之豎子,我容你再三你不知悔改,從今往后,再有人敢造謠本官清白,以惡狗相論!” 此言一出,趙鳶便是徹底拋下了旁人目光。 她走在一條無人走過的路上,是也罷,非也罷,榮耀也罷,詆毀也罷,全成了其它人的事。 而她能做,是全力以赴捍衛(wèi)她的選擇。 一時間,整個太和縣雅雀無聲,唯有幾只麻雀不知深淺地叫鬧著。 第41章 威逼利誘1 (一更) 王道林被帶走的第二天,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降臨到趙鳶身上。 司徒被抓,李憑云被革,王道林被抓...太和縣就剩她一個縣官了,于是她成了實際上和名義上的一把手。 州府管著縣府,州府的刺史有小范圍的官員任免權(quán),田早河害怕太和沒有縣令亂了套,便小小行使了一下自己的正當(dāng)權(quán)力——委任趙鳶為太和代縣令。 趙鳶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招兵買馬,補充衙役,讓衙門有個衙門的樣子。 六子嘲笑:“趙大人,你這就是花架子,以前李大人在的時候,整個縣就我倆辦事的人,也能把太和治得井井有條?!?/br> 趙鳶指出他話中的錯誤:“那是因為從前司徒縣令懶政,百姓伸不起冤,讓你誤以為職務(wù)輕松?!?/br> 她說的沒錯,從前衙門事少,是因為百姓不敢伸冤。 衙役雖是苦差,但卻威風(fēng),不過兩天,就新招了十幾個衙役。這可苦了六子,得一個一個教他們規(guī)矩。 沒人生來愛干活,六子不禁開始琢磨尋個機會溜了。 他們當(dāng)盜賊的,基本素養(yǎng)要做到來無影去無蹤。于是趁著夜黑風(fēng)高,六子朝著太和縣衙揮一揮大手,道:“永別了,安樂窩。” 他丟掉衙役六子身份,回歸大盜江淮海,遁入夜色。 到了故地城郭,對著凄冷的城墻,回憶卻順其自然地涌上心頭。 三年前正是在此地,他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李憑云。 李憑云初來乍道,境遇不比趙鳶好。隴右儼然是一個以晉王和世族組成的專斷集團(tuán),朝廷派來的官,大多只有一種下場——在上任途中憑空消失。 李憑云非但從晉王的加害中活了下來,還將其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各行各業(yè)的翹楚多少都有些傲氣,不愿服人,那年亡命天涯的大盜江淮海遇到了命懸一線的新科狀元郎李憑云,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有自己所沒有的特質(zhì),若問那特質(zhì)是什么? 江淮海想,那是一種常人少有的格局。 李憑云作人的時候很少,但六子佩服他。江湖人重離別,他不能不告而別,于是又跑去了真紅樓和李憑云告別。 真紅樓正是熱鬧時,六子在另一棟樓的閣樓找到了李憑云。 相處這么久,六子也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有一些明顯的壞習(xí)慣。他不喜歡燈火環(huán)繞,哪怕讀書看字,也只留一盞燈。 “嘿,李大人,勤學(xué)苦讀呢...我呢,來也沒啥大事,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br> 李憑云放下書,也不問他要去何處,為何走,直接道:“回衙門去,別讓趙大人發(fā)現(xiàn)了?!?/br> “好你個李憑云,你就不問小爺我為啥要走?” “這還用問么?!?/br> “...算你行?!?/br> 六子放下包裹,坐到高閣的欄桿上,身體向后仰去,上半身懸在夜空里,自由自在。 “李大人,不是我非要走,而是現(xiàn)在衙門的事兒太多了,我既要暗中負(fù)責(zé)考生安全,又要負(fù)責(zé)教訓(xùn)新來的衙役,還得招待伸冤的百姓,一天就十二個時辰啊,想當(dāng)初我去皇宮偷東西也沒這么累。” “你不必多此一舉,因為不論你逃到何處,我總有辦法讓你回來?!?/br> 六子哈哈大笑:“李郎,這話對姑娘有用,對我沒用?!?/br> 李憑云抬眼看向他,靜靜道:“三年前,大理寺為你發(fā)出了賞金令,有人向大理寺獻(xiàn)策,用激將法誘你去皇宮盜取女皇耳環(huán),三天后,你便收到了一封信,信中透露了朝廷的計劃,你得以假死脫身?!?/br> 聽到他的話,六子險從欄桿后仰摔下去。 他的手緊緊攀著欄桿,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因為向大理寺獻(xiàn)策之人是我,寫信給你之人也是我。” 雖然六子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但由李憑云親口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他沖向李憑云,抓住他的衣領(lǐng):“你耍老子是不是?” 六子是習(xí)武的盜賊,李憑云自然沒有力氣和他抗衡,被他直接推到欄桿前。 只要六子松手,他就會摔下去。 可他的眼里毫無懼意,反而有著蔑視生死的冷淡,就連識人無數(shù)的六子一時也難以分清,眼前的李憑云,究竟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你我素不相識,為什么要耍我?” “給朝廷獻(xiàn)策是為賞金,通知你是因你從未殺過無辜百姓?!?/br> “哈哈哈哈哈...李憑云,你真當(dāng)自己是神了?你憑什么審判我!” 李憑云挑眉道:“松手啊。” “你這狗娘養(yǎng)的。”六子罵道,“為了錢啥事都做得出來啊?!?/br> “不然呢?我身無分文,如何上長安赴考?” “拿朝廷的錢,考朝廷的官,李憑云,你不愧是賤民?!?/br> 六子這句話實在歹毒,可是用歹毒的話發(fā)泄完了,氣也就消了。 “他娘的,到頭來救我一命的,還是你?!?/br> 李憑云倚著欄桿,淡笑道:“再賭一回吧,你贏了,從此山高水長,你去何處我都不會過問。若我贏了,你繼續(xù)留在衙門?!?/br> 六子不是普通賭徒,賭和下棋一樣,碰到合適的對手,賭癮會空前膨脹。 六子一掌拍在欄桿上,“既然你定了賭注,那賭什么,我說了算。” 李憑云輕輕頷首。 六子想到李憑云在還是個屁都不算的窮酸書生時,就敢給大理寺獻(xiàn)策,這才是賭中好手,他不情敵,好一通想,最后想到能讓自己穩(wěn)贏的賭約,只有一樣。 “明天趙大人若來找你,我贏,她不找你,你贏?!?/br> 變數(shù)。 唯一的變數(shù)。 李憑云人生里唯一的變數(shù)。 李憑云道:“愿賭服輸?!?/br> 衙門忙的不可開交,就連巡查的周祿都被趙鳶借來處理事務(wù)了,六子篤信她肯定會求助李憑云。 無人知道六子昨夜遁逃之事,他想自己人都要走了,第二天索性睡懶覺不去當(dāng)值。 正午時六子懶懶散散起了床,一出門,卻發(fā)現(xiàn)門外擺了一滿排食盒。 胡十三郎正在偷看食盒里的東西,被六子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我就看看里面啥東西,沒想偷拿?!?/br> 六子伸著懶腰問:“這些玩意兒哪來的?” 胡十三郎道:“新來的弟兄們見你早上沒當(dāng)值,以為你病了,紛紛從各自家里拿來藥膳孝敬你?!?/br> 六子的心出現(xiàn)了明顯的動搖,他聽到惡鬼在耳邊低語——這就是權(quán)力的快樂。 “不會吧,我就教了他們兩天,這待遇我受不起啊?!?/br> “你不要的話,給我唄?!?/br> “你咋盡撿人剩下的?” 胡十三郎惱怒道:“不給就算了,何必羞辱人家?!?/br> 六子也不知自己那句話戳他肺管了,將藥膳丟給胡十三郎后,他就出門去跟蹤李憑云了。 不出他所料,李憑云既然和他下了賭約,今天是決計會避開趙鳶的。 六子輕快地回到衙門已是下午,他要想贏了賭約,得說動趙鳶去找李憑云,于是在趙鳶找他的時候,他也在尋找對方,二人在影壁前碰了個正著。 趙鳶提著一包藥:“聽說你染了風(fēng)寒,這里是我從家里帶來的風(fēng)寒藥,一天三頓,要按時吃?!?/br> 一時間,他的內(nèi)心百感交集。 “趙大人,我沒事,我是跑江湖的,跑江湖的人誰不是身強力壯?” 趙鳶道:“還好你沒事,要不然衙門這么多雜活,我真不知該怎么辦?!?/br> “敢情你是怕沒人給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