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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扶云直上九萬里在線閱讀 - 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34節(jié)

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34節(jié)

    譬如...朝她伸過來的樹枝。

    趙鳶握住樹枝另一端,李憑云稍用了些力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她心中不解:手都不讓碰,如何背德?

    “趙大人喜歡逛街么?”

    “???”

    李憑云將手中樹枝指向趙鳶的鞋尖,趙鳶低頭看去,瞧見自己的鞋尖破了一個洞,想來應該是被早晨那只田鼠啃的。

    李憑云道:“你我現(xiàn)在回縣里,還來得及買雙鞋。”

    “李大人?!壁w鳶莞爾一笑,朝李憑云作揖道:“多謝?!?/br>
    回程順風,到了縣城里,離閉市還有些時候。

    趙鳶抬頭望著“真紅樓”的牌匾,嘴巴張了張,“李大人,這不是賣鞋的地方吧...”

    “賣yin”和“賣鞋”的場所她是能區(qū)分開來的。

    李憑云徑直走入真紅樓大門,趙鳶心生退縮之意,他竟也沒喚她跟進去。

    李憑云去了一段時間,真紅樓里終于有人出來。

    來人是個良家打扮的婦女,不過一看就知是真紅樓的姑娘。自從西域大敗之后,諸族為了求生,美貌的胡人貴女被送給大鄴的王公貴族們,美貌的平民胡女就被送到了大鄴做民間私妓。

    這些女子自力更生,互相幫助,靠著能歌善舞和異域風情,很快便壟斷了大鄴的勾欄業(yè),因此在大鄴北部,尤其是邊關地帶,能看到的胡女都是從事勾欄行業(yè)的。

    話又說回來,若是家國富強,胡女也好,漢女也好,誰會愿意背井離鄉(xiāng)。

    趙鳶定睛一看:“咱們是不是見過?”

    胡女正是她剛來太和那夜在李憑云屋里見到的豐腴胡姬。

    胡姬道:“當然見過,趙大人,我叫玉娘,一定比你年長,你得喊我一聲玉姐?!?/br>
    趙鳶道:“這聽起來像個漢人名字?!?/br>
    玉娘道:“趙大人,你想叫我原名也行,我本是龜茲人,原名叫做阿依扎提木克江伊拉諾拉仁娜亞沙緹?!?/br>
    “玉姐!”

    玉娘受李憑云之托,帶趙鳶去鞋鋪買鞋。真紅樓是鞋鋪的最大的主顧,以真紅樓的名義來買鞋能得到最大的折扣。鋪主和玉娘一人一句在趙鳶耳邊起哄,她直接買了四雙。

    買完鞋,玉娘又領著趙鳶去了后巷的一家制衣鋪。

    “這是給婦人家定做貼身衣物的地方,老板娘從前是世家門第的繡娘,手藝不比長安繡娘差?!?/br>
    趙鳶道:“我沒有要定做貼身衣物...”

    話說了一半,她也察覺出不對。

    玉娘說:“你要不要我不清楚,但李憑云是要的,他是縣丞,你是主簿,誰官大我聽誰的?!?/br>
    趙鳶伸手按住自己胸脯——李憑云,他知道自己裲襠被盜了?

    她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裲襠被盜一事,李憑云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他盜了自己的裲襠?

    這道貌岸然的變態(tài)!

    趙鳶臉色驀地僵硬,玉娘以為她害羞,開始拿出勸新來的姑娘接客那一套話術,“貼身衣物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千萬別死要面子活受罪,時間還長著呢...”

    趙鳶道:“我今日銀子不夠,改日再來買。”

    玉娘道:“那你往后只能自己來了,我還有孩子要帶,可沒有閑工夫陪你逛街啊。”

    “你有孩子?”

    “對啊,我有孩子,看不出來么?”

    六年前的玉娘弱柳扶風,生了孩子以后在變胖的路上一去不返。至于她孩子的父親——是一個過路的書生。書生和□□的故事已經(jīng)被說爛了,玉娘自己都懶得提。

    至于玉娘的孩子,此刻則正被李憑云逼著背孝經(jīng)。

    孩子叫苦:“我不背,我以后要當龜公!”

    “繼續(xù)背。”

    “我要我娘!”

    李憑云將蓋在臉上的扇子拿開,從榻上起身,“你娘回來了,你也得背?!?/br>
    “我不!我不!我就不!”

    這小東西的套路逃不出李憑云的火眼金睛,他將玉娘兒子提起來,“跟我上街。”

    李憑云提著他離開真紅樓,對面是個賣糖人的攤子,小販為了能來看姑娘,每天都在這擺攤,玉娘兒子饞他的糖人已。

    雖說李憑云也不富裕,但買幾個糖人綽綽有余。他將最新的樣式都買了下來,瞧著一堆糖人,玉娘兒子就不鬧了。

    李憑云指著街邊的石凳:“坐那兒吃吧,別讓你娘看見?!?/br>
    世上沒有比孩子更好哄騙之人,幾個糖人就足以讓小孩對他掏心掏肺。

    李憑云手里抱著糖人們,問道:“你為何不想讀書?”

    小孩大多只知道讀書辛苦,可玉娘兒子卻說:“讀書沒用?!?/br>
    “誰告訴你的?”

    “我娘說的?!?/br>
    李憑云輕輕一笑:“你娘沒說錯?!?/br>
    小孩只顧吃糖,根本聽不進李憑云的話。

    他看向城門之處,那正是斜陽的方向。紅日將墜,天上的紅云正與即將到來的長夜斗爭。

    “不讀到嘔心泣血,如何用筆救人。”

    太陽毫無慈悲的下沉,這時,一個身影擋在李憑云和其之間。

    夕陽與他遠去時,那身影卻朝他大步走來。

    趙鳶身上衣帶飄揚,環(huán)佩叮咚。

    在她初入仕途這年,無人真正在意這件事,唯有李憑云這雙不墜世俗的眼,看到了她身上背負著對蒼生的熱情。

    趙鳶停在李憑云面前,話在嘴邊,看到有小孩在此,又把即將出口的惡言吞了回去。

    可終究不忍裲襠被偷的屈辱,于是她用唇語斥了李憑云一句。

    玉娘兒子年紀雖小,卻很會來事兒。

    他機靈地破解了趙鳶的唇語,道:“李大人,她說你齷齪!”

    第32章 清官難做3

    斜陽在這座年輕而落寞的縣城只留下了最后一抹余暉,玉娘上前揪住兒子的耳朵:“背會孝經(jīng)了么?”

    六歲大的小孩已會找借口了,玉娘沖著李憑云和趙鳶說:“我要回去教訓兒子了,教訓自己兒子,應不觸犯律法吧?”

    世上沒有比氣頭上的母親更可怕之物,趙鳶緊張地搖搖頭,小聲叮嚀:“輕些教訓,別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趙鳶望著玉娘和兒子離去的背影,直到那母子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真紅樓里。她長吁一口氣,嘆道:“讀書果然必伴隨著挨打?!?/br>
    只剩她和李憑云二人,她打算就自己裲襠失竊一時好好教育他一同,正打著腹稿,身后傳來幽幽的聲音:“趙大人,為何要我齷齪?”

    趙鳶聞言回身對上李憑云的面孔。就在她轉身這一刻,真紅樓華燈同時亮起。璀璨的燈火照著李憑云的臉,眼下這一畫面,是最意志堅定之人看了都會被蠱惑的地步。

    趙鳶在心中提醒自己:糊涂不要緊,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糊涂。

    別以為長得好看就能做猥瑣之事。

    趙鳶質問道:“李大人,你為何要盜我私物?”

    “近墨者黑”這話不無道理,趙鳶的思維與眾不同,李憑云和她多處幾回,難免被同化。他第一反應竟是他盜走了她的心,這是她自己的事,與他何干?

    可他畢竟是李憑云,意志堅定,不會受任何影響。李憑云很快想明白了她說的是哪一樁事。

    “趙大人,我若要女人的貼身衣物,不會用如此可笑的手段?!?/br>
    “李大人,你說漏嘴了!我根本沒告訴任何人自己丟了何物,你如何得知我丟的是貼身衣物?”

    李憑云無辜地睜眼:“這很難猜么?”

    趙鳶傻了:“你...你猜的?”

    “你丟了東西,氣急敗壞地找衙門的男丁質問,又不愿意啟齒到底丟了何物,除了私密之物,還能是什么?!?/br>
    冷靜下來想想,她是表現(xiàn)得太過了,難怪李憑云會猜到。趙鳶挫敗地坐在李憑云身旁,“李大人...你得諒解我,我一個姑娘家,獨自處在一幫男人里,過得是草木皆兵?!?/br>
    “話說起來,趙姑娘出身名門,為何會不帶仆侍只身赴任?”

    趙鳶道:“我不是自己來的,原本跟了一個嬤嬤,兩個侍婢,嬤嬤還沒出城,就染了重病,剩下兩個侍婢,一個在路上水土不服,病如山倒,令一個受不了舟車勞頓,求我放她回去了?!?/br>
    李憑云忽輕笑兩聲,趙鳶從沒聽過他這般發(fā)自內心的愜意笑聲,她轉頭看著李憑云,這樣的笑聲讓他的面容看起來都柔和了。

    “趙大人真是福澤深厚?!?/br>
    趙鳶在李憑云調侃的語氣中放下了戒備,問道:“李大人,當真不是你盜我裲襠?”

    “不是。”

    李憑云這人,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他從不會有含糊不清的答案,也從來不屑騙人。

    趙鳶握住拳頭:“不是你,不是六子,是胡十三郎那家伙無疑了。”

    “他要你裲襠做什么?”

    “...李大人,這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秘密,你可千萬不要泄密?!?/br>
    她先說了一遍,可隨著嫖客陸續(xù)來到真紅樓,玩樂聲將她的聲音掩蓋。

    “趙大人,我聽不見?!?/br>
    趙鳶畢竟是在私下嚼人舌根,不好大聲張揚,她嘆了口氣,壯士扼腕一般湊到了李憑云的耳邊,“我發(fā)現(xiàn)胡十三郎特別喜歡用女人的物品,他先是將王主簿送我的美白膏藥拿去用,我懷疑是將我的裲襠拿去自己穿了?!?/br>
    隨著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傳遞入李憑云耳中,她的呵氣帶來一些微不可見的震動?;蛟S是塵埃,或許是李憑云心中某個地方。

    他驀地轉過頭,裝作認真地詢問趙鳶:“他穿得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