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前雨過風止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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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峻川。” “嗯?” “我跟你說說我爸媽去世那年的事好嗎?” “好?!?/br> 藺雨落父母去世的時候,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那時的藺雨落一心在沖刺高三,想考到北京來。老師說她沒有任何問題。那一年是她空前自信的一年。每次考試的成績都很不錯,她努努力,能考前幾,不努力,年級十幾。 同學們喜歡她,老師喜歡她,父母愛她。她覺得她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這樣的幸福中。 所以在父母離開的第一天,她的世界坍塌了。生活里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如就跟他們?nèi)チ恕?/br> 她研究過很多死法。 跳紅河、吊在樹上、吞藥、割腕。 “別說了?!鳖櫨ㄕf。 藺雨落卻拍拍他手背:“沒事兒,都過去了。你是不是無法想象我這么皮糙rou厚禁摔打的人竟然也想過尋死?想過的。不止在那時候,后來被欺負的時候、難過的時候,都覺得死能一了百了?!?/br> 藺雨落轉(zhuǎn)個身,平躺著看著他:“后來,是小舟讓我有活下來的勇氣。外人看來都是我在帶著小舟,其實是小舟,在很多時候,讓我有想活下去的意愿。” “小舟讓我覺得,我在這個世界上不孤獨。所以我跟小舟,是相互的。” 后來藺雨落不想死,想活?;钪埠茈y。那怎么辦呢?咬牙挺著。最開始她并不知道自己心理出了問題。是在一次看電影的時候,山體坍塌,石塊向下滾落,電影里的人在尖叫,她在屏幕外呼吸覺得呼吸困難。有很長一段時間,經(jīng)過家門口的山,她會腿軟。后來她幾乎就不太敢回去老宅。 父母走了,總要在世上留下點什么。于藺雨落來說,他們給她留下了勇敢,也給她留下了恐懼。 “很長一段時間里,你讓我恐懼,也讓我覺得安全?!碧A雨落覺得顧峻川本身就意味著危險,她總會覺得在他身邊她會死無全尸。但他有時讓她覺得安全。他在的時候,她的恐懼會被消除。 “我有想過他們死后會去哪,結(jié)論是他們的靈魂自由了,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br> “顧西嶺會去哪?”顧峻川問。 “他呀,可能每天都想著到你的夢里,嚇唬你?!碧A雨落說。她覺得顧西嶺對顧峻川一點都不好,一個父親倘若在死之前都不能給兒子以善意,那他算什么好父親呢?顧峻川口口聲聲說不管他,讓他自生自滅,但給他的都是最好的。換一個兒子,恐怕就真讓他自生自滅了,但顧峻川沒有。顧峻川心里有著別人看不見的溫柔。 所以藺雨落心疼他。 她想念父母,因為她記憶中全是父母對她的愛。顧峻川呢?他在思念一個咒他不得好死的爸爸。 藺雨落的手指在顧峻川鼻尖上輕輕地劃,索性坐起來,坐在他膝蓋上抱著他。她覺得很多事情生活永遠不會給出答案,生活不是全然公平的,就連愛,也很難對等。 顧峻川想起藺雨落一個人熬過那么長而黑的夜晚,他比她幸福。因為至少他此刻抱著一個怕他想不開的人。 “大男人頂天立地,不會想不開?!鳖櫨ūЬo她:“你別搞得我快死了似的?!睂㈩^埋進她頸窩。 顧西嶺說姓藺的女人會把姓顧的男人推進深淵里,而顧峻川只看到光明。在他的意識里,顧西嶺的魂魄繞著他,想尋個間隙把他帶走。就像他在信中說的:你死后就能跟我團聚。 太奇怪了,怎么會有這么壞的父親。 顧峻川并不想為他流任何一滴眼淚,因為那并不值得。卻還是將藺雨落的頸窩打濕。 藺雨落捧起他的臉,親吻他的淚水:“顧峻川,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br> 他們是因為顧西嶺這個壞人的存在開始糾纏的,顧西嶺的離去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 顧峻川看信的時候藺雨落瞄到一行,顧西嶺道貌岸然就會放屁。藺雨落要心疼死了。 “咱們偏要給他看看,姓藺的到底會不會把姓顧的推到地獄里去!” 第108章 藺雨落:愛情的證據(jù) “先不管地獄, 姓藺的先陪姓顧的喝點吧?!鳖櫨ㄕf。 “喝就喝!” 藺雨落就去找酒。感謝蘇景秋,家里的酒沒有斷過。沒有菜,也不影響小酌。 藺雨落把自己的傷口撕給顧峻川看, 她不覺得有什么。顧峻川卻覺得難受。他問藺雨落那種感覺到來的時候是什么樣,藺雨落說:像身處一個巨大的黑洞,想爬出去, 但沒有梯子。會覺得窒息。大概這樣吧,我說不清。 “做急救認證那次也這樣嗎?”顧峻川問。 “不,那次也害怕,但我有梯子?!碧A雨落指的梯子是顧峻川, 那時他的存在的確讓她覺得她是能爬出黑洞的。 “你現(xiàn)在是我的梯子?!鳖櫨ㄕf。 “咱倆就搭梯架橋,天塹變通途。”藺雨落玩笑一句, 又覺得震驚。原來在她的心里, 已經(jīng)默認她和顧峻川會一起走很遠了。 這種看似“強弱”的搭配, 藺雨落被世俗眼光放到“弱”的位置上去,但她現(xiàn)在不那么在意了。她覺得自己在變強了。 她和顧峻川喝了點酒, 然后應顧峻川的要求回去睡覺, 留他一個人告別父親。藺雨落不擔心了, 因為顧峻川從那種情緒中走出來了。但她知道, 這種情緒會反復,在某個微小的節(jié)點跳出來,他們要靠自身的毅力去抵抗它。 藺雨落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顧峻川已經(jīng)起了。 他看起來神清氣爽, 好像一切都沒發(fā)生。但他換上了黑色襯衫西褲。 “去東安?”顧峻川問她。 “我不去。方總讓我在家里休息,所以我準備回去洗衣服。”藺雨落說。 顧峻川點點頭,出門前認真看著她。 “你有話說?!?/br> “沒有?!?/br> “那么我說好了, 我想著過幾天把東西搬過來, 但在李斯琳那里不退租。我想嘗試著跟你生活在一起?!?/br> “因為我爸死了, 你怕我也想不開?” “不是!”藺雨落解釋:“是因為我覺得,我很想跟你住在一起哦!” 顧峻川就揉揉她的頭:“備用鑰匙在我床邊抽屜、電卡煤氣卡也在里面,衣帽間不著急我回來給你騰。” “我能用你衣帽間?”藺雨落很喜歡顧峻川的衣帽間,一個臭美男人,占了一整個衣帽間。 “雖然你的衣服…”顧峻川撇撇嘴,對藺雨落平時隨便套穿衣服難以茍同,但也知道話說半句,怕有些人急了就不搬了。 他出門去接藺書雪,兩個人一起去處理顧西嶺的后世。死亡證明、注銷戶口和各種證件、火化。非常可笑的是,人活著的時候常常會念不過一具赤條條,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卻不知單這死后的流程,就告訴你不管什么人,都需要繁瑣的證明才能徹底離開人間。人總是在活著的時候看輕自己。 三天以后,顧西嶺長眠于仰可望日、俯可觀湖的山間。他去的時候好,正是最好的秋天,墓地周圍的樹林已經(jīng)被染了顏色,風一吹,就有紅黃的波濤。 藺書雪看著他墓碑上的字,想起天真歲月里也曾許諾死同xue,就覺得人生世事皆是玄學,唏噓感嘆幾十年光陰也不過忽然而已。她心頭忽然被鍍上一層老氣,但又被她快速清理。 “別管了。”她對顧峻川說:“你沒法選擇自己的父親,但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丈夫。你的親情之劫如果有錯那不怪你,你盡管怪到我頭上。如果這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br> “說什么話…”顧峻川說她:“他死了卻妄想離間我們,怎么可能呢?你自責你就輸了。藺娘子可不能輸?!?/br> 藺書雪的墨鏡爬上一層霧氣,她轉(zhuǎn)過身去摘掉它,擦了擦眼睛。 “我年紀大了,只想干點自己喜歡的。想去哪去哪,我沒有心力了。顧西嶺走了,所以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了,資產(chǎn)任你處置吧。”藺書雪又自嘲:“這架勢好像咱們富可敵國似的,不過是爬在高處的螻蟻。風一吹,全玩完?!?/br> 她以花甲之閱歷窺透自己的人生,感情再深,給自己留幾分;去得再遠,也能有回來的路。盡管穆力堯孑然一身財力雄厚,交談中也偶爾問過藺書雪是否需要一個身份。從法律上和道德上都給對方一個交代。藺書雪拒絕了。她的老年愛情當以自由為先,任何試圖綁定的關系都會成為枷鎖。 母子兩個在山下喝了次茶,吹了會兒秋風。藺書雪有很多安慰顧峻川的話,她只挑撿了幾句重要的說。她說我慶幸的是他不是在你童年時候離開,不然你真是要想念他一輩子了。沒關系,生老病死,人之常態(tài)。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走,你提前適應適應。她說完就大笑起來。 顧峻川不喜歡這樣的話,他皺著眉頭說:“你可真會挑難聽的說。” 結(jié)束后送藺書雪去機場。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看著她拖著箱子走,顧峻川突然鼻子一酸。他叫了聲:“媽?!?/br> 藺書雪回頭看他,他已經(jīng)不顧形象地哭了出來。 藺書雪就走到他身邊,抱了抱他,手用力拍他后背。她當然知道顧峻川在想什么,他的親情世界里只剩mama了,是個可憐小孩。他也擔心她一輩子要去遠方,萬一哪一次就回不來見不到了。顧西嶺的死亡到底是在顧峻川身上留下痕跡了,他從前以為人生如戲,來去隨意,卻從這一天開始害怕失去。藺書雪自認一顆心無堅不摧,卻被自己的孩子擊穿了。 人最終都會學會告別的。 顧峻川一直看到藺書雪徹底消失,才給她發(fā)消息:“落地告訴我?!?/br> “穆力堯來接,別擔心?!?/br> 顧峻川從前真不擔心,現(xiàn)在的確少了一點瀟灑。他不知道這股勁頭什么時候會過去,是三五天還是三五年,無法預料。 他推開家門的時候聞到飯菜香。 尋味而去,廚房里的人挽著衣袖,準備搞一個滿漢全席的架勢。顧峻川就靠在門上看她,的確是比從前動作利落,再也不會用手懸在鍋上方試油溫了。 藺雨落為了更好的生活積攢的一身本領在此刻派上了用場,她自信滿滿地對顧峻川說:“你那川湘菜廚師班的錢真是花得冤枉,今天我要給你展示一下網(wǎng)絡教程的威力?!?/br> 這兩年學做的菜有百十來道,為了讓顧峻川開眼,擇了最拿手的八道菜。她甚至雄心勃勃要做佛跳墻。 顧峻川就看她折騰,偶爾崩油的時候把她抱到一邊,挪騰她就像挪騰一個小物件。 蘇景秋和高沛文非要來他家里蹭飯,顧峻川知道這也不算蹭飯,無非是朋友之間的關心。蘇景秋帶著酒,高沛文帶著一箱上乘大閘蟹和一大包衣服。 “你吃了飯就給我試衣服啊,我要看版。”高沛文好不容易抓到顧峻川,要逼他二人趕緊上路。撂下狠話就去廚房找藺雨落,小聲問她顧峻川的狀態(tài)。藺雨落如實相告:睡得不好,不太笑,偶爾笑一下還不如哭好看。但沒在工作中罵人,可能這幾天他根本沒工作。 “別的呢?”高沛文問。 “別的?”藺雨落想了想:“我們兩個決定給對方搭梯子?!?/br> “那就好?!备吲嫖膿ё∷绨颍骸疤K景秋非說這個時候顧峻川需要他,我說顧峻川根本不需要你,顧峻川需要的人在他身邊呢。他不服,他覺得他在顧峻川心里的地位能跟你一較高下。” 藺雨落笑了聲,探出頭去看,兩個人站在大陽臺上抽煙。就又縮回頭:“的確很重要,你也是?!?/br> 吃飯的時候蘇景秋看起來很興奮,他講了很多他結(jié)婚后的事,但跨過他老婆的名字。在他口中他老婆冷酷、無情、穿上衣服不認人。為了讓顧峻川開心,開始自曝糗事。真實生活添油加醋地說,倒也平添很多樂趣,他說夠了就問顧峻川:“你們倆什么時候結(jié)婚?。吭趺??要等到七老八十再結(jié)嗎?” 這個問題很突然,藺雨落那口湯差點嗆到。 她有點無措,因為她的確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這幾天想的事情就是把東西一點點挪到顧峻川家里來,到今天上午為止,剛剛挪完。 “趕場呢?”顧峻川說:“你以為都像你一樣,結(jié)婚也有一段時間了,在別人面前都不敢提自己老婆名字。怎么?“司明明”三個字燙嘴???還是說你到現(xiàn)在都沒記住人家叫什么?” 蘇景秋忙求饒:“算我多嘴!我老婆那名字不燙嘴,我是一提起來我就心悸啊。罷了,不結(jié)婚也罷,結(jié)婚也不好,連煙都不能抽?!?/br> 他一頓胡說,終于把這奇怪的氛圍帶動起來。心知顧峻川需要安慰,就總是說著話拍他肩膀。把顧峻川拍煩了:“你是借機打我呢嗎?” 大家就都笑了。 高沛文提出讓藺顧二人試衣服,顧峻川難得好脾氣,任她擺弄。他沒想到高沛文先設計的竟然是受眾面最窄的禮服,一邊正西裝一邊說她:“你真是嫌l倒閉太慢了。有幾個人穿禮服?” “這只是其中一個系列,并入從前的ll。” 顧峻川就嗯一聲。 藺雨落出來的時候他愣住了。 她的黑色禮服,沒有一點多余的設計,線條流暢,盤著的丸子頭放下,有綁頭發(fā)留下的波浪,肩頭那幾根亂發(fā)好看得像經(jīng)過設計。 高沛文咳了一聲,拍拍手:“我就說很絕吧!果然!所以顧峻川,你現(xiàn)在能解釋一下,為什么咱們的這個系列要叫l(wèi)l了嗎?” “我之所以這么問,因為今年上線后肯定還要被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