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br>
    顧峻川安頓好藺書雪就回到從前的房間休息。阿姨每天打掃，房間里十分干凈。順手拉開抽屜，看到里面的止痛藥。突然想起是藺雨落生理痛那次，他順手多拿了兩片，想著下次再用就不需要折騰了。拿出來扔了，就躺到床上看電影，轉(zhuǎn)眼就沉沉入睡。

    下一天是被外面走來走去的講話聲吵醒的。

    顧峻川起床出去，看到穿著瑜伽服的藺書雪正在跟林阿姨聊天，門鈴響了他去應，開了門就看到藺雨落。

    “我媽要上課？”

    “是的?！?/br>
    “進來吧?！?/br>
    顧峻川沒再說多余的話，向自己臥室走。藺書雪在他關門前對他說：“中午一起吃飯?！?/br>
    顧峻川以為的吃飯就是母子兩個好久不見要團聚，尤其在他昨晚認真跟藺書雪說完不要隨便牽線以后。直到他看到藺雨落也坐在那，意識到自己的話都白說了，藺書雪依然我行我素。

    席間顧峻川并不說話，只認真吃飯。藺書雪跟他說話，他就回一句。藺雨落知道顧峻川煩他，于是也少說話，避免哪句話他聽著不順耳再來幾句難聽的，那場面就難看了。

    “最近有人追落落嗎？”藺書雪突然問藺雨落：“方柳可是說了，好幾個小伙子追求你。經(jīng)常有人去瑜伽館等你。”

    藺雨落突然被問到，有點不自在，猶豫幾秒說了實話：“有的?！?/br>
    “有你喜歡的嗎？”

    藺雨落搖搖頭：“不是他們不好，我覺得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好像很難愛上別人?！?/br>
    “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沒有。”

    藺書雪看了眼毫無反應的顧峻川說：“這不是巧了嘛，顧峻川也說自己很難愛上別人?！?/br>
    “扯我干什么？”

    藺書雪做出“你奈我何”的表情，她電話響了，看了一眼，對藺雨落說：“我去接個電話啊。”就拿起電話說了聲喂，回到自己房間。

    電話是穆力堯打來的，問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逛頤和園。

    那邊餐桌上只剩藺雨落和顧峻川，各自吃著飯，筷子不約而同伸向同一盤菜，停滯一秒，移到另一處，又碰到一起。顧峻川干脆放下筷子：“你吃。”連這樣的巧合也抵觸。

    藺雨落也放下筷子：“不吃了，我等藺姐?！?/br>
    “你藺姐要黃昏戀了你看出來了嗎？”顧峻川問她。

    藺雨落滿臉問號，不知道顧峻川在說什么：“藺姐一直在云南啊。昨天見面也只是給我看她工作的照片?！鳖櫨ㄌ质疽馑^續(xù)說：“她跟她的合作伙伴一起，在那邊做了四個營地…”

    顧峻川抬手示意她繼續(xù)說：“那個合作伙伴看起來很年輕很勇猛…”

    “51了?！鳖櫨ù驍嗨骸氨人?0歲?！?/br>
    “哇！”藺雨落感嘆了一聲：“如果是真的，也太酷了吧。小二十歲、三十歲也很好…”

    “我只是猜測?！?/br>
    “你為什么這么猜測？”

    “因為她是我媽，我了解她?！碧A書雪這次回來穿衣風格大變，講話的時候比從前溫柔一點。有時接電話的語氣也不太對，比如剛剛這個電話。

    “你反對？”

    “我不反對，隨便?！?/br>
    顧峻川當然不反對。他巴不得藺書雪重新談一場戀愛，反正她頭腦清楚，對方看起來也算體面。如果藺書雪在61歲這年能得到真正愛情的滋養(yǎng)，那也未必是壞事。雖然藺娘子未必真的需要愛情。

    不光61歲的藺娘子不需要，26歲的藺雨落也不需要，30歲的顧峻川更不需要。

    藺書雪接完電話出來，問他們吃飽了么？吃飽了就結(jié)束，她下午有事要出門。這頓飯到這就算散了。三個人一起下樓，藺書雪問藺雨落怎么來的？藺雨落說公交車。

    “顧峻川幫我送一下吧?！碧A書雪下了這樣的命令，看到兩個人隔著八丈遠走向顧峻川的車。他們心里的刺只能自己去拔掉，別人幫不了這個忙了。

    藺書雪就算想幫，她也沒時間幫了。她處理一下北京的事以后又要去云南。顧西嶺的小“媳婦”找過她，跟她要錢，還說要打官司。藺書雪對她說：“打唄，知道法院門朝哪開嗎？知道你就去，我奉陪?！?/br>
    這只是小插曲，她沒跟顧峻川說。在云南這些日子她意識到，在邁過60歲大關后，人生就真正地進入到老年。而她的老年究竟該怎么過，這是一個需要她思考的命題。

    藺雨落坐在顧峻川車上，對他說：“開到藺姐看不到的地方停下就好?！?/br>
    顧峻川沒有應聲，小區(qū)的車輛出口抬桿壞了，前面排了幾輛車。在這么一個小空間里，這沉默顯得格外突兀。藺雨落身上有若有似無的花香，是她家里的味道。顧峻川拉了手剎靠在座椅上，將車窗搖下來透氣。

    “小舟說他有一天在學?？吹侥懔??！碧A雨落對顧峻川說：“你們聊了幾句?！?/br>
    “他說我去干什么了嗎？”顧峻川問。

    “沒說?！?/br>
    “我跟他們學校一個物理系的姑娘約會。”

    “那不是挺好嗎？”藺雨落說：“昨天藺姐還擔心你工作太忙會耽誤生活。這樣看來藺姐的擔心是多余的?！?/br>
    顧峻川嗯了聲。他跟藺雨落講話憑心情，無非就是跟朋友吃頓飯，到他嘴里成約會了。藺雨落倒是相信的，顧峻川喜歡聰明人，這個約會對象顯然符合他的期待。他大概也會因此對人稍微隨和一點、有耐心一點，或者干脆變成一個紳士。

    抬桿故障解決了，顧峻川把車開出去，并沒在藺雨落說的地方下車。他一直不說話，藺雨落也就不再說話?？斓降臅r候藺雨落出于禮貌又跟他寒暄幾句：“那個婚紗系列很漂亮，就是名字起得隨便點?！?/br>
    “不隨便吧。我第一次喜歡的人叫李凜?！?/br>
    “哦哦哦，那就不隨便，很有意義?！碧A雨落指著前面路邊：“還是在那里停吧，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下車后對顧峻川揮手當作再見，離開的時候并沒回頭，甚至小跑了幾步。她快遲到了，孔青陽約了下午的課。

    很快就鉆進人群中，消失在顧峻川視線里。

    藺雨落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一分鐘，孔青陽攔住她的道歉：“別著急。我不急。我今天下午都沒事?！?/br>
    藺雨落給他上了幾十節(jié)課，兩個人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默契。聽到孔青陽這么說，她的歉意少了一點。

    練習的時候孔青陽很投入，當藺雨落的掌心貼在他后背，他微微睜開眼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她和春色都剛剛好，不吵不鬧不急不躁，如微風幾許，令人心頭舒暢。

    “眼睛要向前?！碧A雨落提醒他姿勢不端正，還給他做了個示范。孔青陽看著她的認真模樣，輕輕笑了一聲。

    第43章 顧峻川：避免錯誤

    孔青陽曾有過一兩個念頭約藺雨落出去吃飯。但他做人做事有分寸, 幾乎所有決定都是三思而后行。尤其他正在辦理移民，不出意外的話，年底他就會去國外生活。

    藺雨落給他做示范的那個瞬間, 喚起了他心底真正的快樂。他甚至都沒想到自己會問藺雨落：“要一起吃個晚飯嗎？”

    “哈？”藺雨落神情一頓，慌忙搖頭：“今年我們有新館規(guī)，不能隨便跟學員吃飯?！?/br>
    “因為上次的誤會吧？”

    孔青陽說的誤會是店里為數(shù)不多的男學員之一, 在課程結(jié)束后跟教練一起在旁邊吃了頓快餐。那個男學員好像家庭有一點問題，吃飯的時候被家屬抓到，并動了手。從那之后，方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加了這么一條規(guī)定。

    “是的?！?/br>
    “沒關系，那下次, 等你們店取消這個規(guī)定。”孔青陽難得開玩笑, 看到藺雨落放松下來又跟她聊起了別的。這幾天藺雨落在看《最好的辯護》, 對法庭上的刀光劍影很感興趣，就問孔青陽一些開庭的事?？浊嚓栆娝龑嵲诟信d趣, 就許諾她找一個合適的公開審理的案子讓她去現(xiàn)場旁聽。

    “那我能多聽幾場嗎？”

    “比如？想聽什么？”

    “離婚、搶劫、經(jīng)濟糾紛之類的?！?/br>
    “可以?！?/br>
    孔青陽答應藺雨落, 并現(xiàn)場拿出日程表來看, 大概要4月中旬會有適合的案子, 他自己的。并半真半假說：不知道那時候你們館里會不會取消跟學員吃飯的限制。

    孔青陽講這句話的時候并看不出是玩笑，依然是那樣正經(jīng)的表情，只是眼神微微跳動。

    “所以你最近還看了別的書嗎？”孔青陽問她。

    “這周還看了《消失的地平線》?！?/br>
    “書單很好啊?！笨浊嚓柲贸鍪謾C來, 翻出他自己最近的書錄發(fā)給藺雨落：“我最近在看這些，如果你感興趣，我下次可以帶給你。”

    孔青陽與人溝通是平等的, 他并不覺得藺雨落不能接受他的書單或看不懂那些書, 相反他覺得藺雨落很聰明, 很有天賦，她可以看得懂，并能跟他交流心得。

    孔青陽不傲慢。他處理過藺雨落的協(xié)議婚姻，了解她的態(tài)度。也因此覺得藺雨落就像石頭縫下壓著的那棵草，想要在春天冒出嫩芽來，必定要比別人費更多的力氣。但藺雨落的小芽已經(jīng)冒出來了，正在奮力地生長。

    “我到家仔細看看，然后給您回復！”藺雨落說。

    “好。”

    藺雨落緊接著又上了兩節(jié)團課，都結(jié)束后又寫了工作簡報，開了日會，下班的時候已近晚上八點。

    高沛文開著她的小跑車巡店剛好路過附近，就拉藺雨落一起晚飯。兩個人單獨見過幾次，每次都是高沛文路過來找她，或者在她的團課下課后。吃飯的時候什么都聊，大多數(shù)都是高沛文貶損顧峻川而藺雨落聽著。

    這一次吃飯，藺雨落說起白天的事，順道說顧峻川在跟清大高材生約會，還盛贊了婚紗系列的名字。

    “說真的，我都不覺得顧峻川看著這么冷血的人竟然會用初戀的首字母做婚紗的名字誒。這個名字在網(wǎng)上被嘲笑很久，說創(chuàng)始人真的是大老粗啥也不是，起的名字好破。要是大家知道這背后的故事該多感動?。∧銈兩踔炼疾粶蕚溆眠@個搞營銷，可見顧峻川這個人其實是有一點赤子之心的啊…”

    高沛文一邊吃飯一邊聽藺雨落說，終于忍不住打斷她：“顧峻川是不是跟清大才女約會我不知道，但他初戀不叫李凜，還李凜，怎么不叫李魁??？”

    …

    “會不會他的初戀他不喜歡，他第一次喜歡的人叫李凜？”

    “他就不認識叫李凜的人！”高沛文敲了下桌子，嚇了藺雨落一跳：“他每天滿嘴跑火車，就你信。你倆假結(jié)婚的時候你沒少在他嘴上吃虧吧？怎么離了婚還讓他的嘴騙個團團轉(zhuǎn)啊？”

    “可是他…”藺雨落想說可是他說的時候一點都沒遲疑，而且還很認真。轉(zhuǎn)念一想，顧峻川不是一直那個德行嗎？藺雨落還是不死心：“那為什么叫l(wèi)l？”

    “他說起名費勁，第二個l就代表l的延展。”

    “行吧，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他是不是有毛??？”

    “八成是有毛病。”高沛文吐槽顧峻川：“你知道他搞了一個食品公司，研發(fā)好多健康糕點嗎？那些糕點太難吃了。他非要上市賣，還讓我等著，說喜歡它的肯定大有人在。還跟我說：比蘇景秋研發(fā)的那些尿飲好喝多了。我感覺我認識的這些男的精神都不太正常?！?/br>
    “我也覺得?！?/br>
    兩個人吃了頓飯，高沛文把藺雨落送到樓下才走。

    藺雨落回到家里，洗漱好躺在床上打開了孔青陽的書目。自己先下單了前五本，準備看過后再跟他請教。

    卻不成想竟接到了顧峻川的電話。

    藺雨落不知他打來什么事，但直覺不是好事，于是把手機丟在一邊不接，想著以顧峻川的脾氣，第一次沒人接第二次肯定不會再打。但顧峻川下一個電話很快就進來，藺雨落無奈接起。

    “你是不是有孔青陽新電話號碼？”顧峻川問她。

    “對，怎么了?！?/br>
    “給我一下，我媽電話打不通，我需要穆力堯的電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