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審訊室。

    “沈隊長！你們一定是搞錯了！”趙一瑋一見到沈嚴就大聲辯白，“我不是殺云鶴的人!他遇害那天我正在外地出差，我的同事都可以作證！”

    “我們沒說你是殺害朱云鶴的兇手，”沈嚴說，接著他話鋒一轉，“但是朱云鶴的死并不是與你無關。”

    程晉松將一張紙遞給趙一瑋：“這是一個所謂的爆料人和兇手之間的通信記錄。就是他告訴兇手，兇手妻子的卵子是被賣給了朱云鶴的。并且他還告訴兇手，朱云鶴對孩子非常不好，不僅給孩子養(yǎng)出了病，還把生病的孩子給拋棄了。這個人很聰明，特意使用了外國的郵箱，但是他卻忘了清空自己電腦的登陸記錄?！背虝x松說著，將一張電腦記錄遞給趙一瑋，“那個給兇手發(fā)匿名郵件的人就是你。”

    看著自己電腦上的記錄，趙一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他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說：“是我發(fā)的又怎么樣？是，我是發(fā)布了假消息，但這也不能表示我殺了云鶴吧？我又不知道那人是想殺人?！?/br>
    “不，你知道?！鄙驀来链┧慕妻q，“你之前就遇到過武振豪。武振豪從今年年初開始就一直在想辦法為妻子維權，并搞了一個維權群，而你也曾加過這個群，并且還和武振豪說過話。你從跟他的交談中發(fā)現(xiàn)武振豪復仇的欲望非常強烈，于是你告訴武振豪，說能找到代孕公司內(nèi)部員工，查到他妻子的卵子究竟賣給了誰。然后你又偽裝成了這個你所謂的‘朋友’，把朱云鶴推了出去。你的目的就是誘導武振豪去殺朱云鶴?！?/br>
    “至于你想殺朱云鶴的原因，是因為他坑了你的錢?！背虝x松接著說，“我們查過，你從去年到今年年初賬戶里有多筆數(shù)萬元甚至數(shù)十萬元的轉賬，都是轉向了境外的賬戶。再加上從你手機注冊表中查到的信息，我們可以確定，你也下載了朱云鶴推銷的那個非法賭球的app，并且參與了非法賭球。怎么，輸了不少錢吧？”

    趙一瑋抬眼看了看程晉松，沒有開口。

    程晉松繼續(xù)往下說：“你原來是有自己的工作室的，但就因為賭博——或許還加上經(jīng)營不善——你的工作室在今年年初關了門，你也只能重新去當個打工仔。也不知道是你自己幡然醒悟，還是看到朱云鶴的分紅記錄了，總之你后來才明白，你被朱云鶴坑了。你把他當朋友，他卻把你當成斂財?shù)膲|腳石。正巧在這個時候你發(fā)現(xiàn)武振豪在代孕公司門口鬧事，說自己家人被代孕公司害了，你一下子就想到了朱云鶴。所以你聯(lián)系上了武振豪，想辦法讓他將復仇對象從騙他妻子代孕的公司轉移為買了他妻子卵子的人，然后你就靜觀其變——如果武振豪真去找朱云鶴報仇了，你也可以借機出口氣；就算他沒有做，你也沒虧?！?/br>
    “但是你沒想到武振豪居然殺了朱云鶴，而且我們警方還找到了你。”沈嚴接著說，“雖然你知道警方暫時沒有懷疑你，但是你還是擔心兇手一旦被捕就會把你供出去。所以你聲稱自己被公司懷疑了，切斷了和兇手的聯(lián)系。但是你卻忽略了一點，就是那時候我們警方其實還沒有去恩源公司調(diào)查，而那一天，我們剛剛去見過你?！?/br>
    趙一瑋一直沉默地聽著，這會兒終于開口：“警官，你們說了這么多，但大部分都是你們的猜測。我只是造了點關于朱云鶴的謠，你們可以告我造謠，但是說我殺人，我是絕對不會認的?！?/br>
    聽到趙一瑋如此堅決的回答，程晉松笑了笑：“趙一瑋，你知不知道《刑法》中有一個罪名叫做‘間接故意殺人罪’？就是明知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導致當事人的死亡，卻故意放任這種危害行為的發(fā)生。你的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間接故意。所以不要以為你沒有親自動手，法律就治不了你了?！?/br>
    趙一瑋抿了抿嘴唇，似乎還沒有放棄抵抗。沈嚴見狀冷冷道：“你的狡辯就留到法庭上去說吧，看看法官會不會信你?！?/br>
    “轉了一大圈，沒想到最后竟還是為了錢。”審訊室外，方禮源對程沈二人感慨。

    “最可憐的還是田詩琪這樣的卵子供體和那些孩子?！背虝x松說，“如果能遇到像喬海石、楚遠竹那樣疼愛孩子的家長還好，如果遇到像朱云鶴這樣不負責任的爹，可就太慘了。”

    在得知孩子并沒有被送到鄉(xiāng)下后，警方曾幾次詢問朱云鶴的父母，他們最終承認孩子確實是被朱云鶴賣了。然而兩位老人都不知道孩子被賣去了哪里——甚至，是否還活著……

    “就算是喜歡孩子，也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去取得?！鄙驀勒f，“損人利己，永遠是一種極度自私的行為?！?/br>
    當日武振豪開車帶著恩源科技的正副總一起墜海，警方借機對恩源科技醫(yī)療展開了進一步的調(diào)查。經(jīng)查，恩源科技在近五年中先后為至少兩百位以上的人員提供了代孕。而每一個被代孕而生出的孩子背后，都是被非法取卵的女性、辛苦懷胎的孕母，她們中有的因取卵手術的意外而摘除了卵巢甚至zigong，有的則因為卵巢受到過度刺激而導致不孕；而就算她們僥幸沒有遭遇這些，每個人最后得到的報酬也不過區(qū)區(qū)一至三萬塊，與代孕中心數(shù)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獲利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對于那些黑心的商人來說，良心、道義，在利益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背虝x松說，“只可惜現(xiàn)在還沒有明確的法律來懲罰這種商業(yè)代孕，否則武振豪大概也不會走上這條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