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抱著她回臥室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

    沈羨哭的嗓子都啞了，期間不知道昏死過去多少次。

    臨閉眼前, 她想，他們這是徹底撕破臉了吧。

    【真撕破臉，你會委屈的要哭, 我會心疼?！?/br>
    她確實一直在哭。

    也沒見他有半點心疼的意思。

    臥室安靜無聲, 沈羨忍著身體的疼痛下床, 直接走到書房。

    擱在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被撕成碎屑, 沈羨眼眸動了動。

    毫不意外。

    清晨熹微的光線帶來涼意，沈羨站在空曠的書房，空氣中還有未能散去的旖旎氣息。

    她淡然走回臥室, 推開門后腳步頓住, 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顧衍穿戴整齊，筆挺的大衣和熨燙妥帖的黑西褲, 背影挺拔修長,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著根香煙。

    煙霧繚繞，將他整個人渲染的更加孤寂冷漠。

    沈羨忽地想到, 他曾經(jīng)答應過她, 不會在臥室里抽煙。

    聽到開門的動靜，顧衍回過頭，視線觸及她光著的腳，原本壓制下的怒氣騰的沖上來。

    但他沒有過去, 只是面無表情地開口：“太太，你應該知道以卵擊石的后果，昨晚我情緒有點激動我道歉，現(xiàn)在我可以明確給你回復，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放過你?！?/br>
    他專門等在這，應該只為撂這句話。

    說完，顧衍直接繞過她，抬腿朝門外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沈羨叫住他，嗓音是意料之中的沙啞。

    “顧衍?！?/br>
    男人回頭：“嗯？”

    沈羨冷笑了聲，下一刻——干凈利落的巴掌落到男人臉上。

    顧衍本能躲開，但對上女人蒼白的臉，反應都慢上幾分。

    他舌尖頂了頂腮幫，毫不在乎地道：“消氣沒？不高興可以繼續(xù)扇，扇到你消氣為止?！?/br>
    送上來的臉沒什么不能扇的，沈羨剛要抬手，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按捺住動作，把手收回去。

    她抬腿往臥室里走，表情淡漠疏離：“我忘了，你挨了多少巴掌，就要在我身上要多少好處?！?/br>
    只是剛邁出腿，手腕就被男人攥住。

    顧衍將她拉進懷里，手指扶著她的下頜，淡淡地笑：“太太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我說的太明白，我相信你心里有數(shù)，不過難聽的話我還是要提前說清楚——”

    沈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張臉，當年有多讓她動心，現(xiàn)在就有多讓她厭惡痛恨。

    顧衍湊近她耳畔，說話時的鼻息全都噴灑在她耳蝸：“寶貝兒，我如果不高興，是會遷怒旁人的?！?/br>
    聽到這個宛若情人間的親密稱呼，沈羨只覺得心悸和戰(zhàn)栗。

    她低著頭，話里聽不出情緒：“我知道?！?/br>
    顧衍低眸看著女人裸露的鎖骨，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發(fā)絲凌亂，有幾縷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狼狽又可憐。

    心口有幾分軟，他的語氣放緩：“抱歉，昨天晚上不小心把你弄傷了，藥膏我放在床頭柜上，你應該不想讓我?guī)湍阃?，別忘了給自己上藥?！?/br>
    她仍是那副冷淡的語調(diào)：“謝謝關(guān)心?！?/br>
    顧衍盯著她看了半響，還是松開她的手腕，溫聲說：“現(xiàn)在還早，再去休息會兒，我先去上班。”

    沈羨淡淡地哦了聲，抬腿朝床上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顧衍的眸色愈發(fā)暗沉，薄唇抿成條直線。

    他知道沈羨這次是下定決心要離婚，他也做足長久跟她耗著的準備——只要她不鬧離婚，他樂意哄著她。

    沈羨是個理智的人，不會做出沖動的決定。

    她就算現(xiàn)在再想擺脫他，也不可能不顧忌她在乎的人。

    來日方長，他會慢慢地把她哄好。

    -

    “砰——”

    臥室門關(guān)上后，沈羨拿出手機，給唐梔撥了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慵懶的女聲傳來：“我馬上出發(fā)去安城。”

    沈羨淡聲道：“糖糖，我和他撕破臉了?！?/br>
    靜默片刻，唐梔沒多問什么，只是道：“想去哪里玩，你等會到機場，我們直接飛出國?！?/br>
    “你本來打算去哪兒？”

    “我都行啊，四海為家，”頓了頓，唐梔笑道，“嗯...要不就去莫斯科吧，正好我有個認識的朋友在那兒，到時候還能叫他當導游?！?/br>
    沈羨點頭：“好，謝謝糖糖。”

    掛斷電話后，沈羨起床洗漱。

    站在鏡子前，她看著脖子上青紫的吻痕。

    她皮膚冷白，從小養(yǎng)的更是嬌嫩，這片吻痕顯得更加刺眼。

    她想起昨晚，他俯身咬著她脖子的場景，像是古堡里的吸血男鬼，沈羨當時真有種被惡魔舔舐，隨時會被咬斷脖頸的感覺。

    呵。

    真是夠疼她的。

    洗漱完，沈羨把自己收拾得體后，去書房找到自己的證件，拎著包下樓。

    她這次連行李箱都沒帶，童媽沒有多懷疑什么，只是問她要不要回來吃午飯。

    沈羨說不用。

    去沈家的路上，她去藥店買了避孕藥——那混蛋昨晚不管不顧都弄在里面，任憑她怎么打罵都不聽。

    她自然不可能在這個節(jié)點，留下孩子這個隱患。

    今天是周末，沈思義在公司處理工作，沈恩遠難得休息不用工作，正在沙發(fā)上陪沈星悅看動畫片。

    見沈羨過來，沈恩遠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

    沈羨走到沙發(fā)旁坐下，沒等她開口，沈恩遠瞇著眸，關(guān)心問道：“七七，找爸爸要說什么事？”

    昨晚被顧衍欺負成那樣，沈羨都沒有很委屈，但此刻聽著爸爸蒼老的聲音，喉嚨有些發(fā)酸，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她忍著淚水，低聲說：“對不起，爸。”

    沈恩遠看著女兒疲倦的面容，心臟陡然軟下來：“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只要是你做的決定，爸爸都支持?！?/br>
    “我昨晚和顧衍把話說開了，但他還是不同意離婚，他說要對咱們家出手......”

    沈父打斷她的話：“下手就下手，你媽早就叫著要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至于你哥和你弟弟更不會怪你，你不用顧忌我們?！?/br>
    沈星悅站在沙發(fā)上，俯身輕輕地抱住她：“姑姑，你開心就好哦，星悅可以少買點漂亮小裙裙噠！”

    “七七，”沈恩遠不想女兒自責，寬慰道：“爸爸很早就想好退路，不會受顧衍的威脅?！?/br>
    頓了頓，他瞇著眸：“顧衍能動的撐死就是咱們家的生意，少幾樁生意而已，雖然會有點損失，但不會傷到筋骨，反倒是你被他這么逼著，我都怕你早晚心理出問題?！?/br>
    沈羨怎么會聽不出來爸爸只是在安慰她，顧衍如果真的能狠下心來對付沈氏，都不用半個月，沈氏就能破產(chǎn)。

    但她不可能這輩子都受他威脅，把自己困死在這段婚姻里。

    更何況...她潛意識里還是不相信，顧衍真的會對付沈家。

    不過很快，顧衍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對他僅存的那點信任，到底有多可笑。

    哪有什么東西是他不能動的。

    哪怕是她的家族，他下起手來，也沒有絲毫的手軟。

    -

    沈羨在沈家收拾好行李箱——她婚后有時候會回家住，這里有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她計劃著先出去玩幾天散散心，如果能順利把婚離掉最好，如果還是離不掉，她會挑個適合定居的國家，在那里工作生活。

    沈司瀾送她去的機場。

    路上，沈羨還是問出來：“哥，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br>
    說愛她，似乎也沒有。

    應該只是喜歡，只是淡淡的喜歡，值得他這么做嗎？

    更何況，她已經(jīng)不愿意繼續(xù)跟著他，對他也不好，他非強留著她干什么？

    她不是非要在林婉兒的事情上計較什么，只是她自問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地關(guān)心別的女人。

    他哄著她會很累，她看著都挺累的。

    這段感情帶來的疲倦比快樂多，就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

    沈司瀾正在開車，余光瞥著副駕駛的meimei：“哪有為什么，他就是想要你陪著他?！?/br>
    “他又不愛我，”沈羨扯了扯唇，“他看著不像是慣性很大的人，就算是習慣，應該也沒這么難以戒掉。”

    “因為你是他的妻子，你給過他很多以前他沒有過的東西，他舍不得你的感情你的愛，更何況夫妻三年，他多多少少對你有感情?！?/br>
    “他是精明現(xiàn)實的商人，清晰地知道失去你遠比留你在身邊更痛苦，他有無數(shù)種理由說服自己不能放過你?！?/br>
    沈羨眉眼染著不深不淺的疲倦：“可是我不想繼續(xù)?！?/br>
    “七七，你還是不懂?！?/br>
    沈司瀾瞇著眸：“他自始至終要的都是你，就算你現(xiàn)在不想繼續(xù)，你覺得你真的能抵抗他的誘惑嗎？”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算你真的不再想繼續(xù)，可是你對他做的一切沒法做到無動于衷，他抱的就是跟你打持久戰(zhàn)的念頭，他不介意追著你哄著你，只要你陪在他身邊，他愿意耗費時間和精力陪著你鬧?！?/br>
    “而且，你分開的原因不是因為你真的不愛他，而是你覺得對他很失望，同時也覺得他這樣會很累，認為分開是對你們倆最好的選擇，”頓了頓，沈司瀾扯了扯唇：“歸根究底，你還是在心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