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里突然響起某種粗重、低沉、猶如風(fēng)刮過涵洞的呼嘯。

    當(dāng)陸離意識到那是什么，入夢之人背后展開，光暈與貓身淡化、消失原地。

    窗戶傳來異響，猙獰的蝙蝠怪倒掛在窗外，猩紅眼珠窺探窗后，尖銳的高頻聲波鉆入臥房。

    “我的主人……正在沐浴。”

    蜥蜴女仆回答，進(jìn)行某種無法理解的交流：“不能……你無權(quán)闖入?！?/br>
    吱呀——

    浴室門此時推開，滴淌著溫水的克萊爾披著浴袍站在門前：“發(fā)生了什么事?！?/br>
    蜥蜴女仆無法理解外出的女仆長為何會在浴室，低頭回答：“主人，蝙蝠守衛(wèi)想闖進(jìn)您的臥室?！?/br>
    風(fēng)聲在盥洗室中回蕩，克萊爾語氣冰冷：“我需要一個理由。”

    尖銳聲波鉆透玻璃，臥室中回蕩，尖銳的耳鳴之中蝙蝠守衛(wèi)與其粗重呼吸聲離開窗臺，融入夜空。

    “它說了什么？”

    蹲坐在門框邊的陸離輪廓顯現(xiàn)，旁邊的克萊爾與夢境氤氳一起消失。

    “它只是遵從主母的要求監(jiān)視我們。”

    陸離沒聽清蜥蜴女仆的解釋，因?yàn)榭植赖墓录潘查g將他包圍

    入夢之人幾次庇護(hù)陸離免遭噩運(yùn)，但現(xiàn)在，踏入臨界線的入夢之人成為了他的噩夢——燭光照亮臥室每個角落，但難以言喻的黑暗包裹著他的心靈與rou體。

    一層厚壁障將陸離與世界分隔，那是猶如世界拋棄的隔離感，仿佛被放逐于星球之外，在孤寂冰冷的黑暗空間漸漸飄遠(yuǎn)。

    陸離的堅定不比那些詛咒頭銜掌握者更強(qiáng)，尤其在失去末日啟示書之后。

    而恐懼與孤獨(dú)構(gòu)造的囚籠之中，陸離意識到成名已久的傳奇為何像是在寒冬點(diǎn)燃火柴般取暖，為何在希望面前如此卑微——

    陸離釋放入夢之人，被剝奪的安全與溫暖倏然回歸。他告訴蜥蜴女仆，“克萊爾回來后告訴她我人性過低，讓她找來瀕死怪異，如果那時我失去意識就cao控我殺死它?！比缓罂酥茖嘏疚莸牧魬?，主動踏入冰冷雪夜。

    ……

    帶著好消息歸來的克萊爾看到陸離宛如生病般蜷縮在床腳，對外界沒有反應(yīng)。

    “蝙蝠守衛(wèi)來過，客人為了隱瞞您的離開消耗了人性?！?/br>
    凜冽狂風(fēng)在臥房肆虐，克萊爾要去抓來蝙蝠守衛(wèi)贖罪，被蜥蜴女仆阻止：“主人，這樣會讓您與客人暴露?！?/br>
    狂風(fēng)逐漸平息，克萊爾恢復(fù)冷靜：“你說的是對的……讓園丁提供一批還活著的怪異。如果它拒絕，就告訴他這是為了找到母親。不，不用去了，我?guī)ш戨x去大墓地?！?/br>
    克萊爾又喚住蜥蜴女仆，他們看起來器這樣目標(biāo)更小。

    至于蝙蝠守衛(wèi)期間可能再次到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抱起睡著般閉合眼眸的陸離，克萊爾再次離開露臺，向園丁領(lǐng)地飛去。

    大墓地，狂冽的風(fēng)涌進(jìn)墓xue，克萊爾破壞了園丁對小園丁的移植軀體，在后者因手術(shù)失敗而痛苦翻滾中和園丁說：“我需要活的怪異，很多。”

    園丁收拾失敗的手術(shù)：掙扎的小園丁被那雙慘白纖細(xì)的手臂抓著匕首肢解，成為一堆沒有生機(jī)的肢體。

    “這事關(guān)母親。”

    克萊爾的補(bǔ)充讓園丁從手上事物脫離，帶領(lǐng)克萊爾前往墓園——抓來的怪異堆積此處。

    “陸離？”

    克萊爾輕輕搖晃陸離，沒將他喚醒，于是按照陸離的留言，將怪異削弱至瀕死，抓起貓爪印在它們身軀。

    微弱但持續(xù)的傷害消磨著怪異們所剩無幾的生機(jī)。當(dāng)它們死去，人性猶如清泉灌溉著陸離枯竭的靈魂。

    陸離自行從夢中醒來，帶著憔悴和虛弱，任由克萊爾抱著繼續(xù)收割人性。

    “何時……”

    園丁沉悶開口，被克萊爾打斷：“那很可怕？”

    “不同于低理智值綜合征，低人性會讓你失去一切?！?/br>
    猶如嬰兒脫離zigong，猶如被溫暖之家驅(qū)趕，猶如被世界放逐。

    盡管如此，短暫的低人性也有益處存在——讓陸離更清晰意識到人性的重要與珍貴。

    即使將刻度放在這片冰冷的絕望宇宙，它仍然稀有。

    “殺了……你們！”

    怒吼忽然背后響起，徘徊在克萊爾周圍的風(fēng)相互擠壓，將襲擊阻擋在外。

    “你瘋了？”

    克萊爾冷漠質(zhì)問突然發(fā)瘋襲擊她的園丁。

    “我的……母親！是誰！告訴……我！”縫合在畸形軀干的肢體隨園丁憤怒而擺動著，猶如畸變的海膽使人瘋狂。

    “陸離需要休息，等他恢復(fù)后再說。”

    但克萊爾不怕園丁。

    “已經(jīng)恢復(fù)了，而且狀態(tài)很好?！标戨x制止了他們的矛盾。

    “像是肚子絞痛時疼痛消失后的舒適？”

    “差不多。”

    陸離讓園丁稍作等待，釋放入夢之人，對克萊爾說：“想象你看到的農(nóng)場主的靈魂?！?/br>
    虛幻、散發(fā)熒光的輪廓因此浮現(xiàn)。那是個男人的蜷縮靈魂，脆弱且頹廢，清晰卻又使人覺得像團(tuán)霧靄般模糊。

    “你能認(rèn)出它嗎？”

    “不認(rèn)識，但感到熟悉。”

    陸離從記憶里翻找那一絲熟悉感。

    而周圍暈染的夢境隨之浮現(xiàn)景象與交談：

    “因?yàn)榘⑺_蒙思院長外出仍未歸來，今年晚宴會由我來主持。”主座的克莉絲教授示意身旁的輪廓們：“那么，先由諸位向低年級的小可愛們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