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從繃帶下的風中聽到迷惘和熟悉的味道。

    “歡迎回來?！彼f。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彼此的信任

    克萊爾堅韌而直率，習慣用看似耿直的魯莽掩蓋智慧。

    女仆長冷漠而坦然，除了指責與蕾米對一切維持漠然。

    但似乎不同的她們擁有著相同之處，比如纏繞著繃帶，以及相信陸離。

    漫長而短暫的夢境之中，女仆長以第一視角經(jīng)歷了陸離在深夜城幻境里經(jīng)歷的一切，那真實而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真實在眼前鋪開，比任何書籍上的枯燥文字與歌劇使人印象深刻。

    即使夢中醒來，女仆長也未從瑰麗離奇的故事中脫離，隨后很長時間她都被故事所影響，行為有著陸離和克萊爾的影子。

    畢竟女仆長本質(zhì)只擁有最近幾個月的記憶，更久以前則是混沌的、無法推敲的虛妄記憶。

    這讓陸離思考能否繼續(xù)擴充入夢之人的作用：為如同白紙的怪異灌輸記憶，使它們擁有秩序，傾向人類。

    女仆長相信陸離，只是這種信任源于“女仆長對小蕾咪”的信任而不是“克萊爾對陸離”。

    這不是陸離想要的。

    迷惘的克萊爾比不知情的女仆長更容易誕生懷疑之種。

    “還有更好的辦法能讓你相信嗎。”陸離問。

    “我已經(jīng)相信你了，蕾咪?！迸烷L輕撫陸離腦袋。

    “還不夠……你還不夠堅定?！?/br>
    “……園丁可以取出你的記憶，那是真實而不容作假的。”女仆長感受到陸離的堅定，猶豫著：“但它會拋開你的頭骨，取出你的腦袋，你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

    “我會死嗎?！?/br>
    “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保證?！迸烷L湊近想要蹭臉，陸離偏頭躲過，又被女仆長扳回，裹著粗糙繃帶的臉頰摩擦貓臉。

    她抱起陸離，帶上胃袋，離開柴房，穿越枯樹林前往園丁的領地。沿途她看到枯林樹木和夢境中一樣，討好地伸出枝杈，小心翼翼地觸碰陸離。

    “樹語者……”

    入夢之人后，女仆長看到第二個記憶與書籍里的力量。

    園丁領地，女仆長毫不掩蓋地飛過污穢墓地上空，降落在園丁的大墓地前。

    女仆長憎惡這里的一切，甚至連空氣也被排斥在外。臃腫丑陋的縫合怪物爬出墓xue，她嫌惡地注視眼前地可憎怪物：“我的小蕾咪要給我看他的記憶，幫我?！?/br>
    怪扭得使人覺得憨厚的園丁擠進墓xue，清空石臺上的殘缺尸體，這未讓女仆長對石臺有所改觀，嫌惡地放下陸離，但用風托起他，和石臺保持距離。

    “如果小蕾咪后悔了可以停下?！?/br>
    “開始吧。”

    被風阻隔了腐臭的園丁抬起那獸肢、人肢、怪異肢之中的一條蜂尾尖刺。

    “小蕾咪，你真的要這么做嗎？”女仆長又一次問。

    “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的話?！?/br>
    “你會怪我嗎？”

    “不會?！?/br>
    蜂尾尖刺接近陸離，縈繞周圍的微風變得急促，但女仆長沒有阻攔。

    針刺鉆進毛發(fā)，刺痛感傳來，陸離昏昏欲睡——于現(xiàn)實睡去，于夢境醒來。

    闔起雙眼的黑眸呼吸逐漸變得平穩(wěn)，深處兩只蒼白、纖細的女人手臂的園丁抓起沾染污血的匕首。

    剖開陸離頭骨之前，微風纏繞起那雙蒼白手臂：“停下吧?！?/br>
    “不……繼續(xù)……嗎？”園丁不解。

    “你已經(jīng)完成了?！?/br>
    女仆長溫柔地抱起小蕾咪。

    “完成……完成？完成……”

    “是的，完成了，滾出……哦這是你的地方。”

    園丁呆愣抓著匕首努力思考的時候，女仆長已經(jīng)離開墓xue，返回枯林另一邊的宅邸。

    紊亂的微風在女仆長周身肆虐，吹拂的微風讓陸離悠悠轉(zhuǎn)醒。

    “你確認記憶了？”陸離問她。

    “……我是……女仆長，也是克萊爾。”周圍的微風趨于靜止。

    “你是克萊爾。”

    “我相信那是以前的我，但蕾咪，我永遠也沒法回到以前?！迸烷L摟緊陸離：“讓你失望了……”

    “會有辦法找回記憶的?！?/br>
    “希望吧……”

    克萊爾表現(xiàn)得似乎不像失去記憶的人，對過往的自己擁有旺盛渴求與好奇。

    只有恢復吹拂的微風說明她的情緒不像表面平靜。

    找到熟悉感覺的陸離問她：“你是女仆長，克莉絲是子爵，園丁和農(nóng)場主和廚師長是誰？”

    “不知道，我的記憶并不比你更多。”克萊爾恢復的記憶取決于陸離知道的部分，但對空白的女仆長而言足夠了：“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一個未曾謀面的怪異?！?/br>
    “信任是基石?！?/br>
    “其實有更好的辦法讓你相信?！标戨x仍在思考是否該為信任增加砝碼。

    “你是說園丁寶箱里的真視眼珠？”

    枯林邊緣浮現(xiàn)宅邸輪廓，克萊爾落在露臺。

    “拿走它園丁會發(fā)瘋嗎？”

    “會，就算母親……子爵……”猶豫的克萊爾避開讓她糾結的稱謂：“就算城堡里的那位討要，園丁也不會同意的。愚蠢也代表堅持。”

    “小蕾咪，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br>
    “你可以叫我陸離?！?/br>
    “好的，小蕾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