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能說，但可以聽。

    離開前，陸離在已經(jīng)搬空的黑貓鎮(zhèn)游蕩。失去人影的小鎮(zhèn)死寂而荒涼，而不久之后，這里將付之一炬，連接下水道的通道也將掩埋——留下它們只會讓怪異前來筑巢，成為一枚魚刺卡在神靈小鎮(zhèn)之間。

    陸離最終沒去見那位橘貓神靈。沼澤之母說祂正跌向混亂，無法控制力量，凡人不可接觸。

    和芙朵特的相聚也足夠短暫，因為躋身為命匣的黑蟲壽命只有幾十天。若她不能轉(zhuǎn)變?yōu)槿湎x，這將是她余下的所有生命。

    蠕蟲列車帶著遷徙往光明之地和芙朵特前往煤山鎮(zhèn)，陸離坐上相反的蠕蟲列車，回到鬼怪鎮(zhèn)。

    大姐頭纏著陸離想聽深夜城的故事，回到豪華閣樓的陸離講述起他在深夜城幻境中的遭遇，然后等到聽著故事的大姐頭在沙發(fā)里睡著，他呼喚沼澤之母，將黑貓鎮(zhèn)發(fā)生的事和幸存者遺民的狀況告訴祂。

    地居人商行是深夜城覆滅的根源，陸離確認了曾經(jīng)的猜測。或許它們當時并沒意識到后果產(chǎn)生——它們?yōu)檠a充圣器獵殺了地界守護者，失去限制的沼澤地開始蔓延，吞噬了坐落其上的深夜城。只有一些留在巨樹和地表的幸存者幸免于難，但詛咒隨之爆發(fā)，他們付出沉痛代價才逃出午夜城。

    增添的細節(jié)是吞噬了深夜城的沼澤地沒再向外蔓延，而為所有幸存者施加詛咒者另有其人。

    也許是想要消滅所有知情者的地居人商行，也許是其他存在。

    “所以他們不曾聯(lián)系任何人，始終隱藏自己……陸離，你要繼續(xù)東進嗎？”

    “嗯?！?/br>
    當鬼怪鎮(zhèn)方式不可復刻，深夜城遺民不可接觸，深夜城就成了唯一希望。

    帶走了午夜城石印的陸離的行程并不難猜。

    報紙儀式也會泄露他接下來的行蹤，所以出發(fā)之前，陸離要擺脫報紙儀式的糾纏。

    鬼怪鎮(zhèn)幫得上忙，它們掌握祛除詛咒的除靈儀式——前提陸離遭受儀式不像幸存者詛咒那么難纏。

    收集材料的間隙陸離就和大姐頭留在閣樓，知道將離開的大姐頭纏著陸離帶上它，被他拒絕。

    盡管帶著大姐頭等于增加一層保障——但那將是母神犧牲自身為代價。

    深夜城覆滅之后，鬼怪鎮(zhèn)已成為唯一穩(wěn)定且繁華的神靈小鎮(zhèn)。照耀眾人的火光比獨自一人的火把更加有用。

    期間因為陸離沒有離開鬼怪鎮(zhèn)，儀式也不曾出現(xiàn)在《地居人商行日報》，仿佛就此消失。

    這正是機會。鬼怪教會幾乎收集到除靈儀式的全部素材，但普通材料上出現(xiàn)問題。

    其中一樣需要山羊的眼球，但它們根本找不到羊，維納地下城也沒有，牛和馬是唯一仍依附人類生存的生物。

    “告訴教會我會想辦法?！?/br>
    陸離抬起左手，同匕首劃破手背的倒五芒星烙印，于血珠滲出間呼喚魔鬼之女。等到烙印散發(fā)熱意與暗紅時陸離停下，打開窗戶吹散浮現(xiàn)的硫磺味。

    壁爐火光陡然變得暗紅，魔鬼之女的虛影于房間浮現(xiàn)，刺鼻硫磺味飄出閣樓。

    “你能找到山羊的眼珠嗎？”陸離問她。

    “……你將我喚來只是為了這個？”魔鬼之女凝視著陸離，情緒變得微妙。

    “只有你能幫忙?！标戨x回答。

    “山羊與魔鬼的關(guān)聯(lián)只是傳說?！?/br>
    “魔鬼也是。”

    陷入沉默的魔鬼之女短暫離開鏡面般的投影，片刻后歸來，將一枚球體拋出鏡面，落在陸離手心。

    一枚黏連著神經(jīng)的魔鬼般橫瞳羊眼。

    “做好準備，距你履行契約的那天不會太久了……”

    完成陸離委托的魔鬼之女逐漸淡去，只剩話語響起。

    “我知道你所想，但你忽略了契約的效力……在古老者的見證下，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將你足夠?！?/br>
    陸離思考著像是提醒像是威脅的話語，帶著山羊的眼珠和大姐頭前往教會。

    裹著斗篷的教徒在繪著涂鴉般的法陣外圍成圓圈，火把映照著它們病態(tài)的臉孔，圍繞著儀式，儀式圍繞著陸離。伴隨晦澀呢喃進行起儀式，陸離仿佛聽到遙遠而極近的低語耳畔回蕩，某種抽離感心靈深處涌現(xiàn)，猶如靈魂在被剝離。

    但被剝離的不是靈魂，陸離看到黑霧形成的虛線在除靈儀式下顯現(xiàn)，不詳氣息籠罩在周身，若隱若現(xiàn)的黑線變得清晰濃郁，伴隨呢喃聲，黑線牽連向的虛空深處浮現(xiàn)幾只扭曲變形，延伸數(shù)米長的黑霧枯爪，縈繞降下。

    陸離平靜注視著，回憶這與哪種被記載的惡靈相符。

    四周教徒的呢喃聲陡然放大，但未能阻止黑霧枯爪的降臨。

    在黑霧凝實的枯爪即將觸及，陸離準備展開入夢之人時，顫動輕輕從大地深處傳來。

    猶如觸及火焰的獸爪，黑霧枯爪猛地縮回，連同牽線木偶般連接著陸離的絲線一同抽離，消散在虛空。

    四周的呢喃聲黯下，除靈儀式結(jié)束。

    它們險些惹禍，如果不是母神插手黑霧枯爪不會受到阻止——入夢之人能否阻隔則是未知之數(shù)。

    隱患解決意味著陸離不再被限制，離開前夕，他來到深坑邊，得到大姐頭允許后觸摸石心，給予一絲人性。

    人性仍然有用，但猶如澆在擱淺鯨魚上的一捧海水。

    “你怎么做到的！”

    陸離告訴母神與激動的大姐頭原因，讓鬼怪教會捕獲怪異等他回來后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