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讓我們看看陽光嗎？”一名臉龐滿是抓痕的中年人問。

    陸離將陽光盒給他，告訴他們木盒要歸還——陽光不值錢，但木盒值錢。

    “能走了嗎？我?guī)憧纯凑鎸嵉摹焯霉取崩倜紫蜿戨x發(fā)出邀請。

    陸離站起，和蕾米特斯拉一起離開房屋，留下房間里圍繞著陽光盒的人們。

    空曠的林間空地驅(qū)散低矮房屋帶來的壓抑，吉米忍不住往陸離身邊蹭，被嫌惡的meimei驅(qū)趕開，孩子們則任由靠近陸離，至于其它人們……不認(rèn)識陸離，也沒聽見故事的他們將陸離當(dāng)做怪異，躲回房屋。

    “你還能叫出它們的名字嗎？”

    蕾米扶著孩子們的肩膀。燒焦外殼消失后它們縮小一圈，像是披著紗幔的模糊孩子。

    其中一個孩子眼睛位置貼著木眼睛框，陸離認(rèn)出它：薇兒。另一個則帶著一頂帽子。

    “這是小吉米，和我一個名字?！奔讓⑺旁诩绨?，沉悶開口。

    薇兒軟體生物般的小手鉆進掌心，陸離牽著它，在天堂谷里的歪斜小屋前走過。

    熒光植物是這片土地唯一散發(fā)光照的事物，盡管人們收集它們，將它們種植在各處，但這里仍比夜晚明亮不了太多，昏暗難以事物。

    “她被茫茫森林環(huán)繞，遠離紛爭。動物聚集于此，植物仍在生長，流淌蜜一般的河流，避世的人遷徙至此，猶如天堂……”

    蕾米諷刺地念出天堂谷的長詩：“這顯然是場騙局?！?/br>
    許多尋找天堂谷的人們因此沉浸在欺詐之地的虛妄假象。

    “但這里的確避世，沒有怪異侵襲，只要不要傷害樹木誰也不會傷害我們……”蕾米指著隨處可見的熒光植物：“我們靠它們的果實充饑。污染很少，只是吃下去會讓人在幾小時里一直發(fā)光?！?/br>
    “因為不能傷害樹木，我們只有七座房屋，不過柴薪很多，枝杈隨便就能撿到?！?/br>
    他們帶著陸離來到獸欄，安培和一些闖進天堂谷的動物被圈養(yǎng)在這里。

    安培亢奮地幾乎撞倒獸欄，向陸離表示親近。

    “你們?yōu)槭裁床浑x開這里？”陸離撫摸著安培的堅硬外殼。

    “我們?nèi)ミ^邊緣，黑暗無處不在?！碧厮估f著陸離不久前聽過的原因：“外面比這里更難以生存。起碼在天堂谷我們不用擔(dān)憂怪異?！?/br>
    “你想帶我們離開？”蕾米忽然問

    “嗯?！?/br>
    “我答應(yīng)你。”

    蕾米看向哥哥，吉米也答應(yīng)說：“我沒意見?！?/br>
    “……那么蕾米吉米和孩子們就交給你了?！碧厮估Z氣低沉著，向外面緩慢走去。

    “我去勸他?！崩倜卓粗厮估谋秤?。

    “我去吧?！?/br>
    陸離離開獸欄，跟著特斯拉來到一片矗立墓碑的墓地。

    “我以為你會指責(zé)我，怒斥‘調(diào)查員不該是這幅可憐的頹廢模樣’……”特斯拉扶著一塊被磨平的石凳坐下。

    “我從外面來，知道外面有多糟?！标戨x矗立在身后，看著眼前墓碑。

    “阿當(dāng)芙婭離開后我只想留在這里陪著她……”特斯拉緩緩說：“你呢？在失去安娜之后你想做什么？”

    “做我該做的事，直到死去?！?/br>
    “然后和她在死者之地相逢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可憐人的天堂谷

    “和我說說欺詐之地?！?/br>
    陸離避開特斯拉的話題，打開比陽光盒袖珍許多的木盒。

    “我想天堂谷的傳言就是從那里流出來的……”特斯拉看著木盒里召喚商人的眼珠，繼續(xù)說道：“某個意外闖進欺詐之地的詩人以為那里就是天堂，離開后將所見美好記載下來，被怪異時代的人們之間流傳。陸離，正確地說欺詐之地才是天堂谷，我們腳下只是逃離那里的人誤打誤撞找到的棲息之地?！?/br>
    他在“天堂谷”生活二十年，知曉更多。

    “這里的人都是從那里逃出來的，幸運的是它從不阻止我們離開，只是在那里停留過久的人再也沒出現(xiàn)過……欺詐之地會浮現(xiàn)每個人所奢求的美好愿景，我在那里看到阿當(dāng)芙婭，吉米兄妹在那里看到你，孩子們在那里看到同伴，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你們。”陸離回答。

    特斯拉視線投向不遠處等待的蕾米等人：“因為他們留下的線索加深了你的潛意識嗎？”

    望海崖的油燈紙條是真的，不是什么存在引誘陸離尋找天堂谷的誘餌。不過話題不可避免回到陸離想要避開的內(nèi)容。

    “你見過安娜？”陸離問。

    “是的……在石林，那時我滿心想找到阿當(dāng)芙婭。在抵達天堂谷，也就是腳下這片土地后，回憶以前的我察覺到安娜的異況，而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br>
    安靜聆聽的陸離合起木盒。

    商人的確無法涉足永恒森林。

    “可以多和我們說些光明之地的故事嗎？”特斯拉從口袋拿出一塊毛巾，緩慢而仔細(xì)地擦拭面前墓碑，仿佛在擦拭伴侶的臉頰：“作為一個老人，我更喜歡聽些美好的故事，阿當(dāng)芙婭也是。”

    陸離滿足蒼老的特斯拉的愿望，從回到希望之地說起：邪神盟友，重燃文明，漩渦之地，余燼區(qū)，寂靜山丘，怪異居民，然后做完一切踏上尋找安娜的道路。

    說起避難所時特斯拉告訴陸離，避難所的失聯(lián)也許和驅(qū)魔人為火種計劃準(zhǔn)備的備用計劃有關(guān)——除魔人協(xié)會一手制定的火種計劃并不死板，驅(qū)魔人們清晰知曉時間存在的隨機性，他們因此制定出許多補救計劃，包括避難所提前與外界產(chǎn)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