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與它們溝通是件復雜而繁瑣的事。面對陸離，它們會使用一種方法不屬于人類，復雜、冗長、繁瑣，仿佛禱告般的語言低語。

    而唯一能流暢交流的主教瓊恩生死未卜。

    陸離從中找到足夠聰明，能說勉強聽懂的話的信徒，讓它暫時領(lǐng)導信徒們，在主教瓊恩未回來之前。

    等待的第三天，沒有幸存教徒回歸，但此行的目的有了新進展：商人安東尼被蒸汽輪廓的眼珠呼喚。

    只是它不想和商人交換，而是來找陸離，面對面交易。

    他們將地點約定在繪制了法陣的海岸，但在談起細節(jié)時產(chǎn)生一些爭執(zhí)。

    奧菲莉亞不希望陸離前往交易，而陸離清楚讓蒸汽輪廓堅持碰面交易的原因是它想見自己。

    它對待陸離會展現(xiàn)一種似乎熟悉的態(tài)度。

    “不，我也一起?！?/br>
    ……

    潮水上漲的傍晚，蒸汽輪廓出現(xiàn)在海岸前。

    炙熱的暗紅蒸汽將沿途沙礫燒制成結(jié)晶，但即將邁入觸須教徒繪制的法陣前，它感受到什么，散去恐怖氣息，只是遮蔽輪廓進入法陣。

    “你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像驅(qū)魔人，更像個墮落者。”

    蒸汽輪廓眺望近海的安德莉亞，還有不遠處的教徒們，第一句話與交易無關(guān)。

    “三大組織未合并前我是調(diào)查員?！焙ｏL吹拂黑發(fā)，確認心中猜想的陸離回答。

    “你認出了我？”蒸汽輪廓冰冷語氣浮現(xiàn)情緒。

    “沒有。只是你對驅(qū)魔人這種存在表現(xiàn)出情緒?！?/br>
    身旁的奧菲莉亞感到訝異：“你也……曾是……人類？”

    “人類么……我只是偶然吃過一個驅(qū)魔人的靈魂的怪物。異常鮮美和印象深刻，讓我回味很久……可惜副作用從此纏繞上我，永無安寧。”

    蒸汽輪廓語氣浮現(xiàn)人性化的復雜。那是憧憬、喜悅、怨憤，怒火拼湊的紊亂情緒。

    或許這種復雜情緒就是蒸汽輪廓所說的“副作用”？

    “怪異水晶帶來了嗎？”蒸汽輪廓停止刺探內(nèi)心秘密的話題。

    “奧菲莉亞。”陸離平靜說道。

    奧菲莉亞取出又爬上新的結(jié)晶的木盒，問蒸汽輪廓：“東西呢?！?/br>
    蒸汽模糊的輪廓有所動作，一顆褪色的渾濁眼珠飛出蒸汽，落在陸離手中。

    包扎繃帶的右手掌心的知覺忽然沿著眼珠向外蔓延，成為可以與物質(zhì)互動的無形器官。

    陸離這一刻意識到他可以cao控水，然后那么做了，潮濕水汽就在面前凝聚成水球，又因散去力量而砸落沙灘。

    “那個魔鬼被你殺死了？”確認了眼珠真?zhèn)蔚年戨x問道。

    “魔鬼擅長逃跑，那只是個分身。”

    或者說狡詐的它們從不以本體示人。

    還好東西是真實的。

    “她離開前說還會來找你?！闭羝喞錆M惡意地補充道，又向陸離要了幾枚眼珠。

    “遇到麻煩可以找我，不過價格不菲。”

    注視蒸汽輪廓消失在地平線盡頭，陸離安靜思考。

    顯而易見，蒸汽輪廓對陸離沒有惡意。只是吃掉驅(qū)魔人可不會釋放這些善意……它起碼獲得過驅(qū)魔人的記憶，或就曾是驅(qū)魔人。

    同樣想到這點的奧菲莉亞看向陸離的側(cè)臉。她希望是后者，那代表陸離不再孤獨。

    陸離回到淺灘，將古神之眼歸還給觸須教徒。

    觸須教徒變得怪異，那是種糅雜恐懼，興奮兩種截然相反的矛盾情緒。它們甚至什么也沒說，匆匆鉆入深海，融入在鉛灰色的浪潮中。

    陸離在沙灘短暫等待它們歸來。但在十幾分鐘后仍未浮出海面，準備回到大船上等待時，籠絡(luò)在紗幔般潮濕教服下的輪廓浮出海面。

    輪廓踏在海面，渺小的微不足道，但感知里卻比海洋更浩瀚，塞滿整片空間，如遮蔽天日的神祗。

    它輪廓張開雙臂，緩聲宣告自己的身份。

    “吾為掌控海洋之領(lǐng)主，深海之神。”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加入隊伍的……神祗

    蠕動、蔓延的浪潮拱衛(wèi)著祂推上淺灘。

    “尋找下一個軀體，是你的新任務?！?/br>
    心底回響的神諭似遠似近，祂釋放與觸須教徒同源但更神秘浩瀚的氣息。

    “我只是人類?！?/br>
    觸須教徒占據(jù)了古神之眼，還是深海之神借殼顯圣，陸離不得而知。他不想再參和深海之神的漩渦之中。

    顯然的是，自稱深海之神的祂對陸離另眼相待，賜下無上榮光：“帶回新軀殼，吾允你稱呼吾的真名?！?/br>
    陸離忽略這份令信徒狂熱的榮耀，平靜回答：“可以找你的信徒去做?！?/br>
    “它們……不再可信。”

    祂坦然闡述一份事實。

    陸離想到觸須教徒的雜亂情緒，意識到什么。只是思考過后還是拒絕了神靈的邀請。

    “容我拒絕?！?/br>
    “你無權(quán)……拒絕。”

    不可窺探的斗篷下的陰影釋放強硬。但在奧菲莉亞和教徒們的敵對里，祂轉(zhuǎn)身朝向深海，被海浪推涌著，噴泉般升起，落在近海等待的安德莉亞的甲板上。

    安德莉亞的船身忽然如同背負重物般下沉數(shù)米，船體結(jié)構(gòu)深處回蕩低鳴。

    “神自有其重。”奧菲莉亞慎重而連貫地讀出一句話。

    那是記載在古洛蘭王國歷史的一件事：王國教宗舉行的儀式上神靈降臨，壓塌了準備的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