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陸離的……可以?！眾W菲莉亞在這一點很堅定。

    卡特琳娜又看向忙碌的陸離：“或者你讓安東尼把濕衣服帶走烘干再拿來？”

    “商人不是做這些事的傭人。”

    用木板阻隔窗外窺覬的陸離說。

    “所以不行？”

    “可以?！?/br>
    擋上客廳的最后一塊窗戶，陸離將剩余家具堵住通往樓上的樓梯。

    它們當(dāng)然不能阻擋怪異，但能在怪異臨近時預(yù)警。

    “……10調(diào)查點?！?/br>
    商人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抗議。

    “從陸離那里扣?！泵摰敉馓椎目ㄌ亓漳入p手背在身后去解皮甲。

    如果是一個月前，有人開價100先令洗她的衣服，她會把那個人的嘴巴塞進他的屁股里。

    不過現(xiàn)在不同，唯一的驅(qū)魔人怎么可能會缺錢，更何況陸離那里有全人類加起來也比不上的財富——

    陸離終究沒讓商人像是仆人一樣去把“一堆濕衣服烘干再拿回來”，只是讓它帶來幾件新衣服。

    商人走向門外，陸離提起油燈跟在后面。

    “你要去哪？”卡特琳娜問。

    “看看足跡消失了么?！?/br>
    洶涌風(fēng)雪推搡著木門，從敞開縫隙涌進客廳，似乎連油燈和螢石光芒都變得昏暗。

    暴風(fēng)雪肆虐街道，積雪堆積角落，一行人的足跡早已消失。

    等待商人安東尼出去，陸離關(guān)上木門掛上門閂。幾分鐘后商人安東尼回來再為他開門。

    “陸離，幫我脫皮甲?！笨ㄌ亓漳日f道。

    她左手扭曲，很難夠到皮甲連接處。

    熱浪身后傳來，奧菲莉亞過來幫她解開皮甲。

    “謝了。”

    坦然脫掉最后一層貼身衣物，卡特琳娜拿毛毯擦拭身體，小心越過腹部的眼珠，換上干燥衣服。

    “那是……什么？”奧菲莉亞注視鉆出皮膚的眼珠問。

    “我的污染。”卡特琳娜套上衣服遮蓋畸變。

    沒有壁爐，無法烹煮食物，只能簡單把罐頭放在奧菲莉亞身旁加熱。

    暴風(fēng)雪呼嘯的雪夜，吃完晚飯的眾人再次沉睡，留下奧菲莉亞和一本商人安東尼從維納不凍港帶回的書。

    對于不需休息與進食的怨靈，書籍是為數(shù)不多的心理慰藉。

    或許讓她未被里世界污染成惡靈的除了封閉自己，還有那些藏書。

    卡特琳娜和普修斯睡得并不好，除了長時間失溫帶來的低體溫癥，瑞爾斯坦城的危險屋外凄厲吹過的暴風(fēng)雪都讓人難以安眠。

    瓦片木板啪啪拍打墻壁，猶如不速之客敲響房門。半睡半醒持續(xù)幾個小時，卡特琳娜才在深夜睡去，而普修斯則在驚醒后跑去奧菲莉亞身邊和他一起看書。

    ……

    呼——

    清晨，卡特琳娜緩緩醒來。

    睜開眼睛，木板封死的窗戶間隙透著微光，天已經(jīng)亮了。

    普修斯趴在油燈旁睡著了，陸離在系起襯衫袖子的紐扣，一切透著寧靜。

    卡特琳娜很高興還能看到清晨的亮光，還有身邊同伴。

    嗚……

    普修斯的嗚咽忽然喚去她的注意。

    側(cè)躺著的普修斯任免帶著焦急和恐懼，揮動四肢像在逃離什么。

    奧菲莉亞拍醒他，驚魂未定的普修斯大口喘息著。

    “又做噩夢了？”卡特琳娜坐起，披上滑落的毛毯。

    “嗯……”

    普修斯?jié)皲蹁醯拿l(fā)出了很多汗。

    陸離詢問目光望向奧菲莉亞。

    “沒有……糾纏他。”奧菲莉亞回答。

    “我沒事……陸離先生?！逼招匏固撊醯嘏榔饋恚ゎ^甩動毛發(fā)。

    視線從普修斯身上移開，商人安東尼取出罐頭，交給奧菲莉亞準(zhǔn)備晚飯。

    凜凜寒風(fēng)窗外吹拂，暴風(fēng)雪仍在肆虐大地，不過不復(fù)昨夜恐怖。

    等待圍繞奧菲莉亞的罐頭燒熱的時間，他們安靜聽著陸離安排接下來的計劃。

    上代人建造在挖掘地周圍的堡壘未被發(fā)現(xiàn)，這意味他們難以直抵那里。而且灰霧可能早已彌漫整座挖掘地。

    這意味無論如何，他們必須踏入灰霧，接觸灰霧里的存在，以及那位名為蘇格拉底的領(lǐng)主。

    如果領(lǐng)主還沒換人。

    “等到灰霧前?！?/br>
    陸離短暫停頓，平靜黑眸環(huán)視眾人：“我進入灰霧，你們留在外面?！?/br>
    “不……別想?！笨ㄌ亓漳葥u頭。

    “我和你……進去。”奧菲莉亞說。

    “領(lǐng)主位階不會比邪神低?！标戨x回答。

    卡特琳娜的抗拒比想象更劇烈：“也許我們沒你聰明，沒你清醒，但別小覷我們對生存的經(jīng)驗。”

    沒人在這時退縮。

    眾人吃完早餐，套上臃腫衣服與斗篷，離開小屋。

    瑞爾斯坦城逐漸消失于身后風(fēng)雪中，也許是目的地就在前面，也許是不再逆風(fēng)，或者與它們無關(guān)——是灰霧在向外蔓延。

    暴風(fēng)雪在下午漸漸減弱，白芒大地的渺小眾人得以看到朦朧遠方，那片白與灰的分界線。

    在詭異彌漫的灰霧前略微停頓，然后踏入其中。

    他們本就為此而來。

    外界的呼嘯暴風(fēng)雪隨踏入灰霧而遠離。

    “我們離近點別走散——”

    普修斯的低聲戛然而止，他驚慌扭頭，但身畔只有涌動的灰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