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晴天。不過無論如何，叢林道路沒那么幽暗了。

    眺望小徑的盡頭，鉛灰色的寬闊海面隱約浮現(xiàn)，海浪聲被潮濕腥咸的海風(fēng)吹到耳畔。

    徹底走出沼澤叢林，踩在灰褐色的沙灘上。直到這時，安娜才如釋重負(fù)，體會到真正結(jié)束一切的放松感。

    “回玫瑰鎮(zhèn)的路我?guī)阕??！?/br>
    出了沼澤，安娜不用再壓抑氣息。

    陸離的狀態(tài)沒法再走上幾十里繞回玫瑰鎮(zhèn)。

    “嗯。”

    灰暗的海面比天空更加陰沉，涼爽的海風(fēng)和海浪聲驅(qū)散了其中裹挾的壓抑感。

    “那里有一艘船?！?/br>
    安娜指向東邊的一片礁石區(qū)，一艘嚴(yán)重?fù)p壞的帆船擱淺在靠近沙灘的礁石中。

    那根折斷的桅桿與船腹的破口帶來熟悉感。

    不久之前，陸離曾在死亡片段中見過這條失事的帆船。

    “它有問題？”

    陸離沒有流露任何神情，但安娜從他過久注視中察覺到什么。

    “在死亡片段里我見過這一幕?！标戨x輕輕搖頭，將死亡片段講給安娜聽。

    故事讓安娜有些觸動，但相框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它已經(jīng)掉進(jìn)海里了，我們沒法在大海上找一個相框。”

    話音剛剛落下，安娜看到面前沙灘露出尖銳地一角。某種直覺讓安娜輕輕招了招手，被掩蓋在沙礫下的輪廓露出，那是……一個相框。

    “是這個嗎……”安娜神情帶著不可思議。

    這一幕巧合的就仿佛有什么將它主動送到陸離面前。

    陸離伸手去拿，被安娜躲過。

    “小心是陷阱，我來拿著?！彼f。

    相框的玻璃早已破碎，夾在里面的照片也消失無蹤，很早以前被海水撕碎融化。

    唯一能供辨認(rèn)的只剩下這幅相框，而現(xiàn)在，它是否是陸離曾經(jīng)所見的相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能丟回船上么。”陸離說道。

    “嗯?！?/br>
    安娜望向數(shù)百米外礁石中的破船，氣息附著于相框之上，輕輕擲出。

    相框化為殘影，在空間留下一抹扭曲刻痕，轉(zhuǎn)眼沒于遠(yuǎn)處船身。

    插曲之后，等待陸離和安娜的將是繼續(xù)趕路。

    安娜冷漠地猩紅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異色，走到陸離邊準(zhǔn)備抱起他。

    但在這時，陸離的視線轉(zhuǎn)向海面：“海面上有一艘船?！?/br>
    他的眼眸里倒映著鉛灰色海面上的一抹輪廓。

    異色消失，情緒恢復(fù)冷漠的安娜冰冷掃過海面上的蒸汽輪船：“我去讓他們靠近?！?/br>
    “不用了，它應(yīng)該就是沖這里來的?！碧魍Ｃ娴年戨x說道。

    冒著濃煙的蒸汽輪船正向海岸駛來。

    不會被潮水波及的沙灘上，安娜攙扶著陸離坐下。

    “傷口裂開了嗎？”她問眉頭微蹙的陸離，得到搖頭回答后，垂眸看向陸離的手腕：“它還在響……”

    幽暗小徑時，安娜以為咯咯響動的計數(shù)器源于暗影沼澤。

    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因為沼澤。

    安娜悄然后退一些。

    “再離遠(yuǎn)一些?！?/br>
    耳中忽然響起陸離的聲音，安娜短暫停頓，沉默地退到六七米外。

    “不是你。”

    陸離這時輕輕搖頭，理智值計數(shù)器并未因為安娜的遠(yuǎn)離而停歇。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裝著序列1的槍套。

    手掌觸碰地瞬間，計數(shù)器密集作響。

    “是通靈槍？它怎么會……”

    安娜詫異，看著陸離解下槍套，將包裹著序列1的槍套遠(yuǎn)遠(yuǎn)拋出。

    槍套劃過弧線，砸在十幾米外的沙礫中。

    計數(shù)器停止響動，陸離回答：“槍身玫瑰完全綻放了，槍套無法隔絕并不意外。”

    “因為你在舊母軀殼里的經(jīng)歷？”

    陸離沒說他遭遇了什么，但安娜可以想象，他一定經(jīng)歷了一場詭譎危險的艱難戰(zhàn)斗。

    “嗯。”

    吹拂的海風(fēng)似乎能帶走疲倦，黑發(fā)抖動，陸離瞇起眼眸眺望海面上的船只，隱約見到船頭甲板上的身影在朝這邊揮舞旗語。

    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沙灘上的陸離。

    【陸離……】

    冥冥之中，一抹意識在心底呢喃，呼喚著陸離的名字。

    “怎么。”

    陸離回應(yīng)沼澤之母的呼喚。

    安娜側(cè)目，但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呢喃聲沒再響起。

    “是沼澤之母嗎？”安娜注意到陸離回頭望向暗影沼澤。

    內(nèi)心涌上悸動不安的陸離緩慢低語：“或許不是……”

    那是“門”的低語。

    “門”得到了回應(yīng)。

    海面上象征著希望的輪船正在靠近。

    而無邊的晦暗陰影正將陸離籠罩。

    第三卷 擴散期

    第一章 回歸玫瑰鎮(zhèn)

    安德鎮(zhèn)港灣。

    當(dāng)?shù)厝肆?xí)慣自夸的稱為安德斯特港，盡管這里港口完全夠不上“斯特”這一資格。

    一艘蒸汽輪船在狹窄港灣中靠岸，唯一一名船客提著手提箱走下港口。

    “有驅(qū)魔人馬車等候在鎮(zhèn)子入口，您可以從那里過去玫瑰鎮(zhèn)，我們繼續(xù)沿著海岸線搜尋幸存者?！?/br>
    蒸汽輪船的大副手掌放置右胸，恭敬地回答。

    大副曾看到海灘上的兩個輪廓在靠近后只剩一個，所以他知道這個男人擁有神奇詭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