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弱的氣息在發(fā)生變化。

    偵探社內(nèi)，一股新的冰冷氣息正在孕育。

    “惡之華在最陰暗的角落盛開?！?/br>
    她說。

    一無所知的蜜雪莉雅漸漸發(fā)現(xiàn)了同學對她的變化。新認識的朋友們疏遠她，學院里的同學總是望向她而后交頭接耳，偶爾有男生投來令她不舒服的目光。

    后來還是一位同是艾爾法街區(qū)的同學告訴她真相。

    天真的蜜雪莉雅當時以為只憑自己就能解決這些問題，她試圖和周圍的朋友解釋，并辯解自己沒有戀人，也沒生過孩子。

    但沒人在意她說什么。

    傳聞漸漸擴散，到了不止學院內(nèi)知道的地步。

    大量外人涌入議論，他們讓場面混亂的同時，帶來愈來愈多的麻煩和謠傳。

    蜜雪莉雅的“一切”都被愈演愈烈的傳聞揭露出來。她的父親被人“查”出，是市政教育署的官員。并有人自稱是蜜雪莉雅前男友，但孩子不是他的——因為他是棕色頭發(fā)，兒子是紅色。

    那時的蜜雪莉雅無比痛苦與無比無助，但還不是最痛苦與無助。

    因為那在更后面。

    第五十九章 悲泣的天使

    “為什么不去找教授和大人們?！?/br>
    安娜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拭眼角并不曾出現(xiàn)的淚水。

    但她真的很悲傷。

    “因為沒用。”

    陸離替蜜雪莉雅回答。

    來自更現(xiàn)代化的世界的他比這里的人更清楚學生與老師們之間的階級和代溝。

    他頭顱微垂，一雙眸子隱藏于黑發(fā)與睫毛下的陰影里，看不出心中所想。

    “她的哀求湮滅與口誅筆伐中?！?/br>
    蜜雪莉雅輕輕訴說。

    充斥躁動的冰冷氣息從她的身體里散發(fā)。在她頭頂，一抹由純粹黑暗形成的光圈正在悄無聲息誕生。

    她在向怨靈形態(tài)轉(zhuǎn)變。

    這時候阻止少女或許是個好主意，但陸離沒有這么做。

    他始終坐在老板椅上，靜靜地聽著。

    蜜雪莉雅意識不到人心有多惡毒，那些散播謠言的學生也意識不到自己有多令人作嘔。

    歷史無數(shù)次告訴人們：即便在荒誕不羈的謊言，經(jīng)過大量傳播后也會具有一定可信度。

    開始有一些象牙塔之外的大人聯(lián)系蜜雪莉雅，邀請她去酒館，參加舞會，或是出去玩。

    蜜雪莉雅的回應當然是全部拒絕。但這并不能讓她避免一些爭議，恰恰相反，那些被拒絕的，心懷怨憤的人更為肆意散播期更為夸張的謠言。

    比如蜜雪莉雅曾模仿貝爾法斯特最知名娛樂人物，約瑟夫男爵，在家中邀請十幾名舞男，逍遙到天亮。

    不是沒有人替蜜雪莉雅說話。

    有一些學生表達出對蜜雪莉雅的同情，其中一名對她表現(xiàn)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而那時感覺與整個世界對立的蜜雪莉雅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叫亞當，是學院附近馬車行的學徒。所以當亞當對蜜雪莉雅表現(xiàn)出傾慕后，她答應了。”

    少女頭頂黑色的光圈正在變得凝實。

    每一個觀察它的存在都會被那仿佛象征著情緒的濃郁黑暗所感染，變得悲觀、沉郁、絕望。

    似乎它能引動人心底最深處的污穢之惡。

    “一個不那么標準的吊橋效應。”陸離這時說道。

    一個人走過吊橋時會心跳加速，如果這時碰上異性，那么這個人會不自覺將心跳加速的原因放在因為那名異性上。

    無論被流言欺辱，還是結(jié)識戀人，蜜雪莉雅完全不敢讓父母知道。

    蜜雪莉雅久違的感受到放松，全部的壓力從她一個人承受變成了兩個人承受。盡管亞當比自己大幾歲，也很普通，但蜜雪莉雅還是十分依賴他。

    她以為他們會相互扶持著渡過難關(guān)，在一天晚上，他邀請她去家中做客。

    盡管蜜雪莉雅覺得進度太快，但她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依靠，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戀人。

    亞當當晚提出了很多要求，蜜雪莉雅順從了，但在最后一步蜜雪莉雅攔住了他。

    亞當并不滿足，為了哄自己的戀人開心，她決定留在亞當?shù)募依铩?/br>
    長這么大她頭一次夜不歸宿。

    她以為自己不再孤單。

    但一切都終止于幾天后的中午。

    當她吃完下午飯，去學院上課時，她看到自己的內(nèi)衣被貼在學院門口的告示牌，而原本除了父母以外她最信任的人站在一旁，大聲炫耀那晚發(fā)生的一切事情。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敢相信站在那里的是亞當。

    亞當透露與編織這些的原因僅僅是被學生們環(huán)繞的虛榮心，他只是一名學徒，日后很可能也只是低賤的馬夫。而這里的學生每個人未來都將是貝爾法斯特中層以上的人物。

    當然，驅(qū)使他說這些還因為某些人愿意用先令換取一些感興趣的消息。

    或許學院知道這不是真相，安娜也不是傳聞的那樣。但沒人會相信，尤其是憤怒的學生。

    最后的結(jié)果是，安娜被普利斯貴族學院勒令退學。

    這并非事情的結(jié)尾，因為這場狂歡仍未停止。

    安娜的父親很快被人查出。不是什么市政官員與貴族，只是一名送水工。學生們并不認為是謠言被戳破，而是繼續(xù)諷刺，而她多也了一層被嘲笑的身份：假認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