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的，傷勢不重，除了左手別的地方都沒什么事，幾個教徒自然成不了什么氣候，怪我自己輕敵不小心，別老瞎想。”

    安懷元進(jìn)來先關(guān)心了二人的傷勢，隨后道：“原本不該打擾王爺養(yǎng)傷的，只是我隨廉宇在道觀那里收尾，撞見個一直在附近晃蕩的少年，就是我之前和王爺提起的那個，不知道王爺還要不要見?！?/br>
    晏諳和故岑對視了一眼。

    皦玉身上披著件墨狐皮的大氅，毛色烏黑锃亮，穿在他身上一點(diǎn)也不顯老氣。銀白的長發(fā)披在肩上，仿佛沾染了一身白雪，獨(dú)耳后編了一根小辮兒，那不同于尋常的眉眼，使他看起來更像異域來的少年。

    “衡王府的規(guī)矩好大，”剛跨過門檻，皦玉便皺起臉，“我的貓不可以進(jìn)來嗎？”

    “你和我談話，需要貓嗎？”晏諳冷冰冰地問。

    門外傳來一陣貓叫，大約是門口的人沒能抓住，那黑貓還是躍了進(jìn)來。下人慌忙告罪，試圖將黑貓捉出去，然而阿烏格外聰明，知道該去誰那尋求庇佑，縱身跳上故岑膝頭。一團(tuán)黑影徑直朝身邊的故岑撲過來，若非故岑及時攔住晏諳，阿烏此刻便已經(jīng)飛出去了。

    “你想問我什么都可以，阿烏不會打攪到我們的談話?！卑売裾\懇地保證。

    外頭實(shí)在是太冷了，若非實(shí)在沒有地方可待，阿烏才不想跟著主子在冰天雪地里瞎跑，它就是再聰明，也想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什么不好好在暖烘烘的院子里待著，大冷天的非要出門，特別那地方到處都是火藥渣和灰塵，它一點(diǎn)都不想讓自己身上沾染上難聞的味道。故岑身上又香又暖和，阿烏舒舒服服地臥在他膝頭打盹。

    故岑對這貓有些好感，見他賴在自己身上便不忍心驅(qū)逐，遞給晏諳一個無礙的眼神，晏諳也只好任由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趴在故岑身上。

    皦玉見狀瞇起眼睛，“看來您二位感情很好，關(guān)聯(lián)如此密切的乾坤卦果然非同一般。”這讓他對未來很是好奇。

    “感情很好”這個形容詞用在自己和王爺身上怪怪的，但故岑的注意力全在乾坤卦上，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卦象了，之于道長那個老瘋子也提過很多次，“乾坤卦是什么？”

    “就是尊貴的帝后卦呀?！卑売裥r眼睛彎彎的，眼眸清澈見底，仿佛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之于老頭抓了你，居然沒和你說這個嗎？”

    一句話把故岑說蒙了。

    晏諳卻捕捉到了他的后半句，以一種危險的眼神盯著他，“你認(rèn)識之于道長，你和紅蓮教是什么關(guān)系？”

    阿烏在故岑懷里很沒心沒肺地打了個滾，絲毫不關(guān)心他的主子正在面臨的險境。

    “哦，我知道他，但我和紅蓮教沒有關(guān)系——我可以發(fā)誓的！我們道士之間有時候會一起占卜交流，”皦玉撓了撓下巴，“那老頭比我厲害一點(diǎn)?！?/br>
    “你去道觀做什么？”

    “那老頭死了挺可惜的——我指他本人，不是紅蓮教！”皦玉像是被嚇怕了，特地強(qiáng)調(diào)一句，“想過去看看要不要給他收個尸，結(jié)果人炸得什么都不剩了，我還什么都沒干呢，就被你的人抓來了?！?/br>
    晏諳點(diǎn)點(diǎn)頭，似是信了。他一揚(yáng)下巴，示意桌子對面空著的位置，“坐吧?！?/br>
    皦玉便坐到兩人對面，他在外面晃久了有點(diǎn)冷，見面前擺著盞熱茶就端起來暖手，順便喝了一口。故岑問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語氣和晏諳比起來和善得多?；叵朐谕ぶ袑ψ约喊蝿Φ哪?，皦玉暗戳戳地想，只要不危及到他家王爺，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對，還有送出去的那張符紙也功不可沒。

    “皦玉，今年十六。”他帶著幾分孩子氣，炫耀著名字的出處，“皦玉粲以曜目，榮日華以舒光，怎么樣，是不是很好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為我取的?！?/br>
    他說這話時，發(fā)間的小辮兒輕輕晃著。

    第67章 情之起

    “安懷元出事那晚，也是紅蓮教在京中大肆殺人的開始，你為什么會在場？”晏諳提醒道，“不用抵賴，他聽到了你的貓?jiān)诮??！?/br>
    阿烏瞪著圓溜溜的眼珠，顯得很是無辜。

    “我沒想著抵賴，”皦玉直言，“占卜算到了唄?！?/br>
    “那這么說來，你的占卜術(shù)可以預(yù)知禍福？”故岑說，“既然算到了，為什么不阻止不救人？”

    “我才多大，會占卜又不代表我文武雙全，哪里打得過那群喪心病狂的教徒？我還怕呢。更何況我去看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有人去救他了嘛，就今天和他在一起那個。”

    皦玉眨眨眼睛，對上故岑探究的目光，恍然大悟道：“哦，你說讓我提前講出來？擅改別人的命格軌跡是要遭天譴的，光算出來就夠我大病一場了，我不想死那么早?！?/br>
    他拽了拽身上的氅衣，房間里燒著地龍很暖和，晏諳和故岑穿得都不厚，皦玉已經(jīng)進(jìn)來這么長時間了卻還沒暖過來，指尖仍是涼的。

    “再說，提前說也沒人會信，我上去就跟別人講你要死啦！不被當(dāng)瘋子打出去才怪呢，而且后來我好心告訴他翟峻生會死，安懷元不還是半信半疑嗎？”

    “為什么說翟峻生就是下一個死的人？”晏諳審視著他，“也是占卜算出來的？”

    “這還用算嗎，他破壞了紅蓮教的祭鬼儀式，就紅蓮教那個睚眥必報的性格，能在當(dāng)晚之后活了那么久，都已經(jīng)算是寬宏大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