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膝跪在地上，手上抓著一名青年的腦袋，五指收緊，狠狠把他的腦袋碾在泥土里。

    而五指之間，金絲附生在上，從青年的頭顱，到耳朵，眼眶、鼻子、一直到嘴巴。

    金絲吸取了他的血rou，最后手底下的人變成一具空殼。

    “妖……妖怪……妖怪?。?！”

    其余三人驚愕，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喊，全然顧不上倒地的那名青年。可有人膽子小，看到沈勿歸手底下的青年臉色干枯，一臉?biāo)罓?，不由腿軟?/br>
    “救命啊！殺人啊啊?。?！”

    噗通——

    那人跪在地上，眼睜睜面對倒地的青年，繼而睜大了瞳孔，想逃跑的腿一瞬間使不上力，跪在了地上。

    他看見眼前的沈勿歸將頭抬起來，漆黑的瞳孔里放映的是自己的臉。

    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會被沈勿歸殺死。

    身旁的伙伴早已顧不上他，大喊大叫跑沒影了。

    沈勿歸站起身，如地獄里爬上來朝他索命的陰司。

    一步步朝他靠近，用剛才扣住地上青年的那只手，再次抓住了他的頭顱。

    倒影在青年眼眶里的沈勿歸面容如惡鬼，眼眶里的血色好像要溢出來，他繃緊下顎，看待跪在地上的青年是如具死物。

    他從來沒有那么想要殺人。

    嗬嗬——

    沈勿歸大掌往下，掐住了他的脖頸，之后用力，青筋逐漸蔓延在手臂，分外恐怖。

    青年臉色由蒼白變成紫色，之后口腔里的口水蜿蜒而下，怎么也合不攏。

    “——替他償命?！?/br>
    沈勿歸一字一句道，徹徹底底成為站在火焰下的惡鬼。

    “哥！哥！你松手！哥你在殺人！你清醒一點！”

    嘩啦。

    從地獄里漫出來的血色褪去，沈勿歸睜眼，看到高于抓住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之中，居然死命掐著一名青年的喉嚨。

    沈勿歸的臉色一白，倉皇松開手，退后幾步身體搖搖欲墜。

    他額前的碎發(fā)全部汗水打濕，全身上下像剛從水里爬出來。

    被掐著喉嚨的青年在沈勿歸松開后倒地不起，胸膛微弱起伏，喉管里急促的吸氣有一聲沒一聲。

    他快要被沈勿歸生生掐死了。

    高于臉色同樣很差，“哥！你怎么了？”

    沈勿歸搖頭，狠狠閉上眼。

    眼前閃過絳被人摁在水里的模樣，他心下一涼，等再次睜開，青水臨來到面前。

    他蹲在地上，查看青年的傷勢。

    “沒事吧？”高于問。

    青水臨摸了把青年的脈搏，撩開他的衣領(lǐng)，看到猙獰的傷口。

    “嘖，下手真重啊，好在人沒什么事，不過他應(yīng)該被你嚇得夠嗆?！鼻嗨R拍干凈手，站起身，“出什么事了？你們倆急急忙忙往外面走，我還以為……”

    青水臨嘴里的話詭異地斷在空中。

    寒風(fēng)呼嘯，猶如哭喪，三人的呼吸同時放緩，銀針落地可聞。

    急促的腳步在沈勿歸身后趕來，隨后到達側(cè)邊。

    盡管沈勿歸現(xiàn)在還是能猜測到，可當(dāng)他正在要接受這個事實，心臟還是狠狠一麻，險些忘了呼吸 ，整個人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懼意。

    他頭一次退縮，不敢看身旁經(jīng)過的人。

    沈復(fù)青腳步?jīng)]停，路過三人，留下原地一句。

    “青水臨，回去?！?/br>
    他那樣著急，平淡的面具下是分崩離析的臉。

    青水臨二話不說跟上他的腳步。

    “哥……絳他……落水了……”

    高于看到了。

    沈勿歸呆站原地許久，好像要被凍成了冰雕。直到兩人走遠，他堪堪抬起頭。

    他看到沈復(fù)青的背影，以及他身側(cè)無力垂下來的一只細嫩白皙的手腕。

    待他仔細看清楚，那截軟綿綿垂下來的手腕上的皮膚青青紫紫，顯然是被人掐得狠了。身側(cè)的珊瑚紅衣破碎，一步一晃，衣尖還淅淅瀝瀝往下滴水。

    一步一個腳印。

    沈勿歸怎么回去的他都不知道。

    無力垂落的手腕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他閉上眼，再次睜開，手腕變成了紅色，指甲蓋里還藏有鮮紅色的泥土。

    他知道絳掙扎過，可他抵不了四人的力氣，他被人摁住，怎么也動不了。

    院子里，所有人凝著臉色。

    沈復(fù)青帶絳回去徑直進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之后只允許青水臨進去，其余人都堵在了外面。

    不多時，房門從里打開，沈復(fù)青站在門后。

    他的衣裳被弄得亂糟糟，連頭發(fā)也未能幸免。

    “師父?！鄙驈?fù)青的聲音很啞，帶著顫抖和乞求，他將目光轉(zhuǎn)在沈勿歸的臉上，只停留不到半秒，之后移開，“我得救他。”

    高長風(fēng)不為所動，長久后無奈地嘆氣。

    “我就知道我這徒兒用情至深?！备唛L風(fēng)似對他的選擇沒有辦法，轉(zhuǎn)身勸退了其他人，“楚將軍，待日后有空再招待您了。”

    楚懷忠道：“無事，那我先行告退?！?/br>
    楚懷忠走了。

    高長風(fēng)轉(zhuǎn)身進了屋，沈勿歸還立在門口。

    沈復(fù)青沒開口趕他走，在他快要關(guān)上門，沈勿歸把手抵在門框上。

    “他會害怕嗎？”

    沈復(fù)青：“不會……”

    因為絳已經(jīng)失去害怕的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