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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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和尚留在了京城,他會些廚藝,又有力氣,自己用這些年攢下的錢,開了個素齋飯館。 名字也很簡單,就叫素齋。 由于他實在美麗的外表,加上飯菜著實好吃,來他這里吃飯的,都是些貴夫人,甚至還有些閨閣小姐,只為見他一面。 和尚也沒想到,開業(yè)后會有那么多客人,他便多請了些伙計,幫忙端菜,他自己留在后廚做菜。 別人問起他的名字,他道:“叫我阿南便可。” 他的到來,風(fēng)靡了整個京城。 阿南便是迦蘭阿,他來這里后,也打聽到了消息。 江丞相家的小女兒,一年前便嫁給了禮部侍郎趙承瑾,二人婚后甜蜜恩愛,羨煞旁人。 他該怎么辦? 迦蘭阿是為了李朝朝才來到這里。 安樂來了他的素齋,素雅的房間里,桌上烹著茶。 “本宮知道你想問什么。”所以她來了。 迦蘭阿沉默不語,今日素齋沒有開門,只接待了安樂公主。 他想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你見了滿滿了?她不記得你了,是吧?”安樂將煮好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杯。 粉唇輕啟,緩緩吹了口熱氣,喝下一口,細(xì)細(xì)品茗。 “茶不錯?!卑矘房涞?,見迦蘭阿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握拳放在膝蓋上,那通紅的眼眶,預(yù)示著他此時的心情。 嘗到了吧?看著心愛之人,滿心滿眼都是別人的樣子。 “她失去了記憶,誰都沒忘,單單就忘了你。南枼,是你在她心中沒有份量,所以滿滿才輕易忘了你?!卑矘饭粗?,笑得肆意。 眼里帶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jì)的狠辣,“不如,你去將趙承瑾殺了,這樣,滿滿還是你的?!彼昂眯摹碧嶙h。 迦蘭阿想起李朝朝看向趙承瑾時,滿眼愛意的目光,那目光太熟悉了,是在國安寺里,李朝朝總看向他的眼神。 溫柔恣意,帶著滿腔的愛意,還有小女孩的羞怯…… “只要江滿幸福,即便她忘記我,也沒有關(guān)系。”迦蘭阿低聲道。 看著他眼里一閃而過的痛楚,安樂翻了個白眼,“知道了,沒種兄?!?/br> 還得靠她自己。 迦蘭阿被這樣侮辱,也未動怒,“公主輕便,草民退下了。” 安樂道:“時候不早,本宮該走了。” 從素齋離開,安樂沒有回宮,破天荒去了一趟趙府。 不過她不愿進(jìn)去,讓人叫了李朝朝出來。 李朝朝很想念她,進(jìn)了馬車后,抱著她親了滿臉。 安樂紅著臉,“你干嘛啊?!?/br> “好想你啊,殿下。”李朝朝抱著她蹭來蹭去。 安樂鎮(zhèn)定地問:“那你怎么不去宮里找我玩兒?” 李朝朝嘆氣,“你不知道,家里事情太多了,還要忙著掙錢,我打算等你今年生辰,給你送個大禮?!?/br> 安樂撇撇嘴,“我不要什么大禮,我只要你在那天陪著我就好了。” 李朝朝揉了揉她的小臉,“殿下好可愛,你放心,那日我會一整天都陪著你的?!?/br> 落霞仿若畫卷,車廂內(nèi),安樂望著李朝朝開心的笑顏,一時之間,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痛。 她不后悔,不后悔讓李朝朝忘了那禿驢,只要,只要以后,李朝朝是屬于她的。 “殿下,怎么哭了?”李朝朝慌忙為她用帕子拭去眼淚。 明明,明明說好了,要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 安樂別過臉,“滿滿,我們還能同以前一樣嗎?” “啥?”李朝朝沒懂,“我們不是一直這樣要好嗎?”她擔(dān)憂的摸安寧的額頭。 安樂握著她的手,“我的意思是,你還回宮里,每日陪著我,陪我去尚書房,陪我睡覺,陪我玩兒?!?/br> “我的好殿下,人都是要長大的,當(dāng)然也包括我們。你看,我比你大五歲,所以我先嫁人了。等你長大了,也是要……”李朝朝還未說完,便被安寧打斷。 “我不要!滿滿,我只想同你在一起?!卑矘费鄣壮溲o緊盯著李朝朝。 孩子的占有欲,是很強(qiáng)的。 李朝朝包容地看著她:“殿下,你以后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會再這樣想了?!?/br> 安樂搖頭,“你錯了,滿滿,變得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可我即便成親,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啊。”李朝朝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能讓安樂徹底放下。 這些年,安樂每次哭,哪次不是因為李朝朝? “滿滿,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br> 那天,安樂離開前,留下這樣一句話。 當(dāng)夜,天際疏星,夜色深深。 李朝朝做了個夢,夢里,有個看不見身影的人,隱在霧里,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夢里,她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快要暈厥,那人身影飄渺,聲音虛無。 似是嘆息。 “快些回去吧,以后,莫在來了。”那人聲音冷冷,毫無人情之味。 李朝朝被喚醒,睜眼,是趙承瑾擔(dān)憂的面容。 “娘子,是不是做噩夢了,流了好多冷汗啊。”他輕輕拿著手帕,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汗。 李朝朝下意識抱著他,眼里染過一絲迷蒙。 她到底…… 罷了,只是夢。 日子過得安逸,她想在這個時代,多做些有用的事情。 租了城南一個院子,修繕成學(xué)堂,免費供應(yīng)女孩兒們上學(xué)。 一開始,沒有人送女孩來。 李朝朝想了個辦法,在京中貼了個帖子:“凡是在城南胡同街街尾女子學(xué)堂入學(xué)女娃,年滿五歲者,可領(lǐng)一袋米面?!?/br> 這樣,家里窮,吃不上飯的,便將孩子送來。 李朝朝怕那些人只讓孩子上一兩天,領(lǐng)了東西便不讓來了,又讓孩子們回家說,凡是在那里上滿三個月者,可領(lǐng)五斤豬rou,一條肥魚。 就這樣,李朝朝這個學(xué)堂辦了下來。 她找了官府做了批文,交了不少銀子。 一玉同她一起,做起了夫女。 趙承瑾對她的作為,很是支持。 甚至,有時休沐,去幫忙教導(dǎo)孩子們。 時間一久,那些女孩兒的父母問能不能收家中兒子,李朝朝告訴他們,京中男子學(xué)堂不少,然女子學(xué)堂,只她一家,若教了男孩們,那些女娃的名額會被占據(jù)。 而那些父母不知是不是說好了,威脅李朝朝,若不讓他們的兒子上學(xué),那女兒們也別到她的女子學(xué)堂上學(xué)了。 李朝朝聽了很心痛,她教這些可愛的孩子們時,見到她們一個個穿著補丁的衣服,眼里怯怯的目光,心中就難受的厲害。 沒有辦法,李朝朝告訴他們。 “請諸位等一等,我可以再建一個學(xué)堂,供你們的兒子學(xué)習(xí),不過,前提條件是你們的女兒必須讀書,否則那些男孩兒一律不準(zhǔn)入學(xué)?!崩畛煌嗽偻?,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退一步,那些女孩兒們就陷入水深火熱。 那些人的兒子入了學(xué),一開始女孩們歡歡喜喜來了學(xué)堂,后來沒幾天就推說,身子不適,或是不想來上學(xué)了…… 女子學(xué)院的孩子,寥寥無幾。 男子學(xué)堂里,那些男孩說:“jiejie/meimei來上學(xué),家里活沒人做了,我爹娘那么辛苦,她們在家里,還能做飯洗衣。” 李朝朝氣得病倒,將男子學(xué)堂關(guān)了,轟了他們回家。 她該做好心理準(zhǔn)備,凡事開頭難。 李朝朝心口疼,看了大夫,喝了幾天藥。 趙承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怎么寬慰,便每日變著花樣為她做好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初三這天,禮部有急事商榷,趙承瑾早早便出了門。 午時三刻的時候,李朝朝在家用飯。 管家來報,說是趙承瑾鄉(xiāng)下表姑攜兒子來看望,還帶了兩只土雞,一兜土雞蛋。 李朝朝病還未好,當(dāng)即放下碗筷,命管家到廚房吩咐,再做幾個菜來。 一玉扶著她到門口親自迎接。 那位表姑穿著布裙,裙擺那里好幾個補丁,灰色頭巾,臉色是正常的黃色,笑起來很是爽朗。 “你就是我表侄媳婦兒吧,你跟懷卿那孩子成婚的時候,我們沒看到你的臉,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大美人,我們家懷卿真是高攀了?!北砉媒汹w柳,是趙承瑾祖父生的二女兒。 如今不過三十八,她帶來這個是她小兒子,現(xiàn)下才八歲。 “表姑一路舟車勞頓,和孩子都快快進(jìn)家里吧,正好中飯已經(jīng)背下了?!比疹^正毒,李朝朝被曬得兩眼冒金光。 “行行行,快快進(jìn)家里吧。”趙柳帶著啃手指的小孩兒,隨他們進(jìn)了趙家。 到了膳廳,李朝朝還未開始寒暄坐下,趙柳已經(jīng)帶著孩子坐下,還眼尖地沒坐剛才李朝朝吃飯的位置。 一玉扯了扯她的袖子,臉色有些難看。 李朝朝拍了拍她的手,正坐下,就聽:“哎!就是你!你這小丫頭,給我盛碗湯!”那男孩兒伸著手,指著一玉就要為他盛湯。 一玉沒動,李朝朝笑著道:“一玉是我貼身大丫頭,除了我,便是老爺,她也不會服侍的?!闭f罷,她讓一旁的環(huán)兒為她們添湯。 趙柳有些不滿意,“你這孩子,她不過是個丫鬟,耀祖是家里的兒子,那可是祖宗保佑生下的,她還伺候不得了?” 李朝朝笑著道:“一玉是在宮里呆過,伺候過皇家貴人的,怎么,咱家的侄兒身份是跟皇家一樣尊貴么?” 若趙柳說是,那便是對皇家的大不敬,她訕訕一笑,“唉呀,都是自己家的人?!?/br> 李朝朝不再說話,專心用飯。 她請了幾個有能力的夫女,管理了女子學(xué)堂,至于男子學(xué)堂,被她關(guān)了,做了善堂,專門收養(yǎng)被遺棄的女嬰。 吃了會兒飯,趙柳邊吃邊說話,“對了,聽說你開了家學(xué)堂,讓咱家耀祖也跟著學(xué)學(xué)字吧,正好你跟懷卿還未生孩子,讓他住在你家里,添添喜氣?!彼f話的時候,飯噴在了菜里,沒有在意,反而拿起一個豬肘子啃了起來。 趙懷卿以前同她說過,他爹是個窮秀才,娘親為了愛情,同家里斷絕來往,嫁給他爹。然而他們家,個個兒都是人精,他爹好吃懶做,自覺是個秀才,天天磋磨娘親。 而趙柳沒出嫁前,經(jīng)常跟祖母一起磋磨他娘,他娘懷他的時候,差點一尸兩命。 “表姑有所不知,我那學(xué)堂是專教女孩的。”李朝朝正巧吃飽,一玉為她端來一杯熱茶。 她用蓋子滑了幾下,吹了吹,才喝下一口。 “沒事沒事,同那些女娃娃一起,也是可以的。”趙柳滿不在乎,打了個飽嗝,開始用筷子剔牙。 耀祖吃得身上都是菜水,流出來的鼻涕自己舔到嘴里吃了。 李朝朝垂下眼瞼,“這事兒還是老爺回來了,再商議吧,畢竟孩子上學(xué),是大事兒。” “我家懷卿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兒,就是能干!”趙柳眼睛提溜一轉(zhuǎn),看著李朝朝身上的衣裳,忍不住問了。 “表侄媳婦兒,你這身上的衣裳肯定值不少銀子吧,家里有沒有不要的衣服,給我?guī)准夷没厝プ约捍??!壁w柳“嘿嘿”一笑,精明的樣子,顯露無遺。 李朝朝低聲輕咳,“哪里有讓表姑穿侄媳婦兒舊衣的,下午讓彩娟帶你去城里逛逛,看中什么,讓她給你買?!?/br> “侄媳婦兒,你真是太客氣了!還有咱們家耀祖,畢竟也是侍郎大人的小表弟,也給他……”趙柳故意沒說完。 李朝朝但笑,“也買?!?/br> 一玉拿了銀子給了彩娟,彩娟是家里嘴皮子最利落的,也是最機(jī)靈的。 她帶著趙柳以及耀祖,在京城從城西逛到城南,從城南逛到城東,這位二表姑,是看見什么都想買,看見什么都喜歡,這個也要,那個也要。 街上的人見她這樣好爽,問起來,彩娟拿著錢袋子,笑容得體,“這位是趙家禮部侍郎——鄉(xiāng)下二表姑,她今日帶她兒子來看望我家夫人,來了后說沒有衣服穿,我家夫人給了我銀子,讓我?guī)е麄兂鰜聿少I來了。”后面,跟著三四個小廝,身上手上掛滿了東西。 后來,實在拿不住了,便雇了驢車,驢車?yán)陌遄?,跟要開店似得。 現(xiàn)下,整個京城都曉得了,那趙家禮部侍郎的鄉(xiāng)下親戚來打秋風(fēng),恨不得將整個京城都搬空。 還說李朝朝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窮親戚,令人咋舌。 ———————————— 作者有話說: 聯(lián)系了一下身邊現(xiàn)實事件,寫了上來。 不止有極品女親戚,還有惡心的男親戚呢。 男親戚就是既得利益者,讓女人沖鋒陷陣,自己坐享漁翁之利的惡心人。 如果表姑還有耀祖都是好人,女主會以禮相待不說,還會幫助她們,但是! 請看下文 我真怕有的讀者看了以為我厭女,我發(fā)誓我不厭女,除了上學(xué)時候欺負(fù)過我的同學(xué)還有欺負(fù)我的親戚,現(xiàn)實中跟我玩兒的幾乎都是女生!表姑的出現(xiàn)不代表作者厭女!跪下來求求別誤會! 我是個特別懦弱心里防線低的人,求求別誤會我厭女??!就這個情節(jié)出現(xiàn),是為了側(cè)面描寫封建底層社會女性被壓迫,矛頭指向跟自己同樣性別的女性!思想徹底被洗腦,覺得女人就是自己天敵,這樣的無意識厭女,甚至是攻擊。 趙懷卿的母親就是因為在這樣的極端思想下,被折磨死的。而男人,永遠(yuǎn)是在幕后,看著她們互相折磨。 作者現(xiàn)實中,是個懦弱到極點的人,被女生欺負(fù)過,也被男生欺負(fù)過。但是,幫助我的,鼓勵我的,永遠(yuǎn)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感情真的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