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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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皇帝給太子與江姣姝定下了婚期,過完年后,經(jīng)過欽天監(jiān)推算,三月初三,是個好日子。 風(fēng)寒好了后,安樂帶著她去了東宮,這不是李朝朝第一次來東宮。 她大哥也在東宮住,在東宮的晨暉殿,晨暉殿主殿放著天下藏書,中間還有邊疆地勢沙盤,那里還住了太子的幾位幕僚,住在晨暉殿西偏殿,而江淵不喜被打擾,獨(dú)自住在東偏殿,偶爾討論天下局勢,自己政策的時候,才會與他們相談。 “大哥哥,以后太子成婚,你是不是便要回家住啦?”李朝朝仰著頭,問他。 江淵低著頭,見李朝朝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忍不住點(diǎn)頭。 “來年春闈,我要回去準(zhǔn)備了?!苯瓬Y聲音沉靜,比之外面雪落般,令人心中平靜。 “兄長要參加科舉!那我祝你,科科第一?!崩畛?。 江淵看著她,目光中,仿佛什么融化,“借你吉言。” 他們到了太子住的正殿,安樂正在同太子講話。 “參見太子!”李朝朝與江淵一同行禮。 “不必多禮,都是同窗,過來坐?!碧虞p笑。 案桌上已烹好了茶,“這茶叫雪頂紅梅,用梅花雪水,與今年六月錢塘進(jìn)貢的雨前龍井一同所泡,嘗嘗?!碧佑H自為他們斟茶。 李朝朝表示受寵若驚,“多謝太子殿下?!?/br> “多謝太子殿下?!苯瓬Y雙手接過,感恩。 茶好不好喝無所謂,重要的是這是誰泡的。 李朝朝覺得,自己還能喝上太子,未來皇帝泡的茶,值了。 安樂不用看就知道李朝朝想什么,她之前擱那兒烹茶,讓她喝的看來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茶李朝朝喝了,很香,不過沒有敢喝太多。 天冷,忍不住尿就多了。 來回如廁超麻煩。 “說來,滿滿你在宮里這么久,我還未見過你過生辰呢?!碧拥?。 李朝朝抿了抿唇,隨即笑著道,“臣女生辰是在夏天,夏天多雨,臣女便不再喜歡過生辰了?!?/br> 她這個借口,爛得可以。 “很討厭么?”太子問。 討厭?也不至于。 她每次生辰的時候,就會想起趙姨娘,想起自己剛出生的時候,趙姨娘恨怎么生的不是兒子,會想起趙姨娘的死,死得那樣痛苦,說是胎位不正,大出血難產(chǎn)死了。 她想找到當(dāng)年為趙姨娘接生的人,想找到當(dāng)時被發(fā)賣的奴仆,她攢了銀錢,每年都找,結(jié)果錢都打了水漂,不過,她也從未放棄。 李朝朝看過宮斗戲,也看過宅斗戲,自然也看過宅斗宮斗的小說,后宅里,讓一個沒有地位的小妾死,對于有權(quán)勢的人而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兇手是誰? 在沒有結(jié)論前,她不會多做置喙。 “臣女想,等臣女以后,說句不知羞的話,若是能嫁個好人家,我會每年,都同我的夫君,一起慶祝我的生辰?!崩畛χ馈?/br> 太子看著她,緩緩的,臉上也有了笑容,不過很淡,眼里毫無笑意。 “臣女要恭祝太子殿下與三jiejie喜結(jié)良緣,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了?!崩畛^續(xù)道。 安樂想起,自己問起李朝朝生辰時,她總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看來,對有些人而言,生辰是很開心的日子,對某些人來講,每次生辰會很痛苦。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當(dāng)是你的生辰好了?!碧有α诵Γ屓藢⒆约簳孔郎系腻\盒拿來。 小太監(jiān)將錦盒拿來后,交給太子,便躬身退下了。 “這是我前些日子做得新玩意兒,你看看喜不喜歡?!碧有Φ?。 李朝朝不想看,不想接。 幾人都看著她,李朝朝臉上笑著,接下,緩緩打開。 是一塊毫無雜質(zhì),質(zhì)地純粹的暖玉打造成的一對雙耳紅眼兔,玉是圓形的空心,上下鏈接著雕刻在中間兩只相抱的兔子,兔子嘴對著嘴,下面是紅色的流蘇。 她覺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剛要開口拒絕,“太子哥哥,這好像是送心上人的吧?”旁邊的安樂笑著開口。 太子道:“小孩子玩意兒罷了?!?/br> “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崩畛尚?。 太子面色不變,“不要便扔了吧?!闭f罷,要拿起來丟在地上。 李朝朝攔了下來,她松開握著太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這么貴重的東西,說扔就扔,實(shí)在是可惜了。今日也不是我的生辰,不過太子殿下說送我,那便是我的了?,F(xiàn)在你和三jiejie定下了婚期,我也要祝賀你,這個玉佩,當(dāng)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吧?!蔽以谡f什么我在說什么我在說什么?。?!李朝朝在心里咆哮,質(zhì)問自己。 別人送的禮物我當(dāng)做自己的禮物再送給他,請問,誰虧了? 我可真是小機(jī)靈鬼??!李朝朝在心里小人磕頭砸地。 太子拿著玉佩,看著她,嘴角翹了起來,“你可真聰明啊。”他夸獎。 李朝朝低著頭,臉紅的滴血。 而江淵,捏著茶杯的手,緊了又緊。 安樂連忙帶著李朝朝告退,她想,以后還是少帶李朝朝進(jìn)東宮吧。 今日她看到太子看李朝朝的眼神,一點(diǎn)都不帶掩飾的。 炙熱,陰沉,還有瘋狂…… 還好,還好他要與江姣姝成婚了。 回宮后,安樂靠在李朝朝懷里,一陣心驚rou跳。 雪融化,有了暖意。 終于到了到了二月。 寧朝春闈的時間到了。 這次春闈,江淵得了京城第一。 江丞相家里很喜慶,鞭炮放了好久。 便是李朝朝也從宮里回來,參加了家宴。 她在江淵考試前兩天,送了他一個小如意掛件,特意在佛前求了開光。 還送了他一對手套。 現(xiàn)在雖說剛開春,卻還是冷的。 她同他說了些考試的時候?qū)P男?,心態(tài)要平和,不受外界干擾。 注意保暖,不要吃涼的。 江淵將她說得都牢牢記下,“謝謝小妹,我都記著了。” 那天,江淵一直都是很好的心情。 回江家參加兄長的慶宴,大夫人心情好極了,看她的時候,也有了幾分顏色。 用飯的時候,李朝朝也很少講話,除非誰問了,才說一兩句。 且回答的都是讓人聽了心生喜悅的話。沒想到吧,她在現(xiàn)代的時候,是個討好人格捏。 江淵為她夾了個雞腿,“怎么臉瘦這么多?” 不知道怎么坐的位置,本來江淵該坐到大夫人右邊的,結(jié)果江姣姝坐在了那里,江丞相右邊是大夫人,左邊被江晏庭坐了。兩個長輩坐在主坐,旁兒坐的又是嫡親的,各有尊貴身份,也不好說什么。 江晏庭在自己家里,不怎么注意這些。 而李朝朝本來坐在最后面,被江窈窈叫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江窈窈坐在后面的江媌衣旁。 只剩下一個座位,江淵旁邊。 江淵是坐在江姣姝的右邊,他的右邊,沒人敢坐。 “快坐下吃飯啊,你這孩子,傻站著干什么?”江丞相見人齊了,就剩李朝朝一個傻站著。 讓她坐下。 于是,就有了江淵給他夾雞腿的場面。 大夫人看她的眼神幾乎淬了毒。 李朝朝裝作沒看到。 “大哥哥九天沒見著我,是每天都想著我嗎?”李朝朝故意湊近江淵,同他咬耳朵。 江淵耳朵紅的滴血,沒再說話。 “要不然,哥哥怎么一出來,就覺得我瘦了?!崩畛x他遠(yuǎn)了些,睫毛垂下,遮住眼里冷漠的情緒。 “大哥小妹,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呢?也跟我們說說?!苯掏ッ嫔挥?,在他這個角度,剛好看到李朝朝與江淵的一舉一動。 “二哥哥想聽?”李朝朝用筷子挑下來一塊雞腿上的雞絲,放在了江淵碗里。 繼續(xù)道:“我與大哥哥說,《戰(zhàn)國策》,其中《中山策》——魏文侯欲殘中山。” 她隨意摘了個典故,正要開始講。 江丞相咳了一聲,“吃飯就吃飯,說那么多話。” 李朝朝沖著江晏庭挑了挑眉,落入大夫人眼里,就是勾引,就是狐媚。 忍耐著摔筷子的沖動,大夫人笑著讓李朝朝吃完飯去她院里一趟。 結(jié)果,飯快吃完的時候。 宮里七公主的貼身侍女小核桃來叫,“江家小小姐,我們公主說讓你快回去,她見不到你,吃不下飯?!?/br> 李朝朝假裝為難,“這……” 江丞相道:“既然公主叫你回去,就快回去嘛?!贝嗽捯怀觯行┎煌?,畢竟江府才是江滿的家,忍不住變了臉色,假裝咳嗽掩飾尷尬。 “七公主年紀(jì)小,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你是我們江家的女兒,自然要為公主分憂,快去吧。”大夫人這話說得動人,笑成一幅體貼見諒的模樣。 而她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風(fēng)云變化,陽春三月。 轉(zhuǎn)眼便到了太子與江姣姝的大婚。 她倆帶著禮物一同去東宮祝賀,前來祝賀的官員以及其家眷數(shù)不勝數(shù)。 太子拜堂的時候,安樂她們站在人群后面看。 李朝朝跟著一起笑著鼓掌的時候,透過人群,看到了太子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嚇了她好大一跳,那種感覺,仿佛是被劇毒的毒蛇盯上,害怕的脊背發(fā)冷,動也不敢動。 安樂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不動聲色的帶著她去了席面吃席去了。 李朝朝有些腿軟,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太子,太子記恨上了她? 新人拜完堂后,太子妃被送進(jìn)了洞房。 太子留下與重賓客迎酒,他今日喝了好多酒,江淵還有二皇子幫他擋了不少酒了。 李朝朝正在剝蝦,剝好后,喂給了安樂。 正抬眼,看到了太子迎面過來。 她縮了縮脖子,有些怕。 安樂回頭,見是太子,拿著酒杯道:“太子哥哥,今日你大婚,做meimei的不說別的,都在酒里了。”桌上的女賓紛紛起來,她們沒有疑惑為什么太子過來,畢竟安樂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meimei,而且還是安樂公主先敬的酒。 女賓們舉起來酒杯,同太子一一敬酒。 太子很給面子,每人都喝了。 李朝朝腳趾都翹起來了,她看到太子眼神有些死死地盯著她,覺得這樣的太子好陌生,很平常溫柔儒雅的他一點(diǎn)都不一樣。 “江家小姐,我?guī)湍阏寰?。”旁邊的婦人見她不動,以為她是害怕,不敢敬酒,很暖心地幫忙解圍。 李朝朝雙手拿著酒杯,嘴唇扯了扯,爭取笑得自然,“臣女祝、祝太子殿下與三jiejie,百年好合,白頭偕老,琴瑟和鳴,子孫滿堂?!闭f罷,便要喝。 誰知,太子輕輕按了一下她的手臂,“還未碰杯。” 李朝朝硬著頭皮,與他的酒杯,碰了碰。 她喝酒的時候,正巧看到太子一同而飲。 太子被人叫走,李朝朝終于卸了力,坐了下來。 席面上女賓們神色莫名。 “也不是本宮說你,喝酒的禮儀都忘了。虧你還是太子妃的meimei呢!”安樂雖是笑著,但眼里卻充滿了警告,看向席上的婦人們。 “公主哪里話,這江家小姐年紀(jì)還小,能懂什么啊,在我家里也是跟我孩子一樣大小,看她這樣,是很少喝酒了,是不是???小小姐?”幫她解圍的,還是剛剛的婦人。 李朝朝回過神,有些紅了臉,“大家見笑了,在家里我跟幾位jiejie,都是不被允許喝酒的。對于酒桌禮儀,難免有些生疏不懂。還好這次丟臉的是在太子姐夫面前,要是在別人家,指不定怎么被笑話了?!彼@話說罷,引來她們捂嘴輕笑。 “你還未及笄,懂得自然少。不過也無妨,再過個幾年,你及笄后,家里開始給你說親,到時候肯定會教你的?!闭f著說著,她們也不再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小姑娘不懂酒桌禮儀,未等主人家喝,便自己先喝罷了。 不過是小事兒,再加上她是江丞相的女兒,雖是庶女,但是有的舌根該不該嚼,她們都是人精,自然曉得。 晚上她們在東宮喝了許多酒才走,未免被說什么,安樂帶著李朝朝同大公主一起走的。 李朝朝醉醺醺的,她今天在席面上說了許多討喜的話,讓那些女人們很是喜歡,一杯一杯的敬她喝酒。 大公主有些嫌棄,“真是的,怎么喝這么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成婚的是她呢。” 安樂忙捂著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沒有旁人,松了口氣。 “大jiejie,慎言,你也知道女子名節(jié)的重要,到時候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了?!?/br> 到了御花園,安樂先將她帶到亭子里,“滿滿,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要去更衣,實(shí)在忍不住了?!焙攘颂嗑?,還好御花園附近就有東司。 “一玉,你在這兒看著她?!卑矘穾е『颂疫€有小芋頭就匆忙去找宮廁去了。 李朝朝頭暈乎乎的,整個人身上都是酒味兒,她看石桌上有茶壺,拿著杯子倒了倒,沒有水。 “一玉,我好渴?!崩畛蛄颂蚋蓾淖齑?,一玉連忙道:“這里離大公主宮里不遠(yuǎn),我去借些水來?!?/br> 李朝朝點(diǎn)頭,趴在石桌上,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睡間,她聞到了更濃的酒味,后面的頭發(fā)被抓了起來,很疼。 她的身子起來,那人湊她很近,李朝朝想睜眼,沒有力氣。 嘴唇被什么吃進(jìn)嘴里了,牙齒被打開,她嘗到了一股酒味兒,有些冰涼的烈酒味道。 是……誰…… 她聞到了對方淡淡的墨香,很熟悉。 嘴唇被親的有些發(fā)疼,李朝朝哼唧著哭了出來,那人放開了她。 李朝朝倒在了他的懷里,他將她抱了起來,去了什么地方。 她覺得自己靠在了樹干上,咯的后背很疼。 那人抱著她,要將她揉碎,兇狠地吻著她的嘴唇,還有脖子。 李朝朝下意識掙扎,卻是蜉蝣撼大樹,毫無力量可言。 耳邊傳來男人陰沉地低笑,耳朵被狠狠咬了咬,又變成廝磨。 她感覺自己的腿內(nèi),被摸了摸。 等她有意識的時候,正趴在石桌上。 估計是御花園風(fēng)大,讓她做了噩夢。 一玉回來后,水也沒借到,哭哭啼啼的,“大公主說,你不配喝她宮里的水。不肯借給我?!?/br> “沒事,不借就不借。”李朝朝聲音有些啞。 一玉吸了吸鼻子,眼尖地發(fā)現(xiàn):“小姐嘴巴怎么流血了?” 李朝朝伸手摸了摸,指尖上染了紅色。 “嘴巴太干,估計睡得時候,沒注意,咬爛嘴皮了?!崩畛蛄藗€哈欠,說道。 安樂這時也回來了,“排了好久的隊(duì)伍,才排上我?!彪m然她是公主,但她也沒有濫用權(quán)力插隊(duì)。 御花園雖然是晚上,卻也有許多燭火在石頭雕刻成的燭架上,還有白紗隔風(fēng)。 一盞盞燭火,映得風(fēng)景很柔美。 回到朝陽殿,李朝朝脫了衣裙,被簇?fù)碇チ撕蟮顪厝?/br> 安樂也一同泡了澡,兩人赤裸著身體,湯匙里氤氳著白氣,宮女們拿著竹籃,往里面撒花瓣,往水池里倒薔薇水,一連到了十來瓶。 李朝朝靠在琉璃做成的池壁,包括腳上踩的,是用寶石瑪瑙等與琉璃融在一起做成的地磚。 她仰著頭,有些難受的閉著眼。 安樂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塊兒紅痕,她暗道,春天蟲子這般厲害,咬得滿滿脖子上都是印子。 宮女們安靜地為她倆洗著身子,安樂不動聲色看著李朝朝。 又過了會兒,一玉她們拿來皂莢,開始為她們二人洗發(fā)。 等全部洗好沐浴完后,身上又是香香軟軟的。 頭發(fā)被擦干后,穿著不同顏色同款式的里衣,安樂穿著淺粉色,李朝朝穿著深深地紫紅色。 特別丑的里衣,是安樂懲罰李朝朝的時候,故意讓她穿上的。 李朝朝覺得她就是小孩子,懲罰人居然是穿丑衣服。 善良的小孩,月色紗幔被放下。 李朝朝靠近安樂,在她眉心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