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她說的這里,忽然奇怪地看了眼對面這個原本在訊問她的人:“警察先生,你的臉色很蒼白,需要幫你按鈴叫警衛(wèi)嗎?” 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覺得場合有些怪異。卻見那像生病了一般的警察將一張照片遞給了她。 照片上是一個英俊的青年男人,五官精巧鋒利,氣質(zhì)斯文從容,戴著極細(xì)的框架眼鏡。 “……是他?” “啊。”女人低低地喊了起來。 “怎么了?”方恒安立刻問。 女人掩飾地移開了目光:“抱歉,是您的指尖太冰了。嚇到我了。當(dāng)時那人帶了口罩和帽子,我認(rèn)不出來。” 她心里還有點打鼓,以為這警察會糾纏,卻沒想到對方很好說話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反而問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問題。 “他有碰那些血嗎?” 女人沒理解這個問題:“碰什么?他幫我一起布置了現(xiàn)場。我當(dāng)時抖的動不了。都是看著他cao作的。他說血跡太多,清理不干凈。但是為了孩子,可以幫我拖一拖,把現(xiàn)場偽裝成入室搶劫。” “所以現(xiàn)場的血跡就是案發(fā)時的樣子?”方恒安低低地問。 女人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警察這么糾纏這個問題。 于是,方恒安懂了。顧臨奚果然沒有碰那些血,更沒有因此殺人。 但他卻偏偏故意留下那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好像這樣別人就會覺得是他為了一己之私殺人換命,從此一邊唾棄著……一邊安心相信他還活著一樣。 ——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以為是。 審訊很快結(jié)束了,方恒安緩緩站起身。女人卻叫住了他。 “警官,請問一下,這里有沒有一位姓方的警官?” 方恒安驀然回眸。這瞬間他的神情非??膳?,嚇得女人一個瑟縮。 “只有我姓方。你要說什么?”他拿出警官證。 女人看了他一會,才囁嚅道:“那個黑衣服的先生說作為協(xié)助我逃脫的回禮,希望我在一年后,幫他給姓方的警官先生帶一句話?!?/br> 方恒安提了下嘴角,將所有情緒封在毫無表情的面皮下:“他還想說什么?” 女人說:“他的原話是’到最后,竟然最常夢到頭一次聽你彈吉他的時候?!? * 方恒安來到了sto酒吧。 當(dāng)年那位老板娘已經(jīng)不在了,聽說是回老家結(jié)婚了。新盤下店面的是個畫著煙熏妝帶耳環(huán)的本地男孩。 不過店面裝飾和名字都沒變,男孩解釋說,前老板娘低價轉(zhuǎn)給他的條件就是保持這些東西不變。 “那女人年紀(jì)大了喜歡傷春悲秋?!蹦泻⑼鲁鲆粋€煙圈:“說這里都是過去客人的回憶,要幫人家保管好。瞎扯蛋呢,現(xiàn)在汽車站門口的存放柜還有1塊錢,24小時過時不候。她這寸土寸金地地方當(dāng)回憶海螺玩呢?!?/br> 方恒安點了杯純伏特加,端在手里摩挲著玻璃面:“那些東西現(xiàn)在在哪?” 男孩一腳碾滅香煙:“你一老爺們也玩這些?” 他帶方恒安來到一個老郵箱前:“可以把你的信投進(jìn)去。我們能幫你寄出,也可以若干年后你自己過來拿?!?/br> 男孩幫他打開郵箱,便去忙活了。 方恒安在一堆信件中翻找了一會,拿出一封微微泛黃的。 這是十幾年前,他自己寫的。 里面是一個簡單的愿望,他希望能在這里再次遇到那個人,再給他彈首吉他曲子。 隔了太久了,他自己都忘了。 這份信被拆開過了。 酒吧外響起了若有若無的雨聲,穿過迷蒙的雨霧,方恒安仿佛看到,一年前,顧臨奚不告而別后,來到了這家酒吧。 他的風(fēng)衣上還帶著張鐘的血腥氣,皮膚白的近乎透明。他一個人來到酒吧,點了一杯酒,但其實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喝不下任何東西了。于是,他抵著下巴,聞著酒香,然后看完了這封十幾年前寫下的信。 看完后,顧臨奚也留下了一封自己的信。 時隔一年,方恒安打開了那封信,那封真正意義上的絕筆。 “恒安,拉美特利留下的那個名單表面上是解毒的方式,其實是他的最后一個游戲。 仔細(xì)回想,時至今日,拉美特利一共cao作導(dǎo)演等人和我玩了三個游戲。 第一次游戲,是鐘力的綁架案。 拉美特利選擇的陳默,表面只是受害者家屬,其實是兇手本人。因此課題是“無辜者并不無辜。” 我做出的答復(fù)是,不在乎,一樣可以舍命去救。 這顯然不是拉美特利喜歡的答案。 于是,第二次游戲便升級了。 那就是游樂園爆炸案。課題更加赤裸直接:是否愿意用自己一個人的命去換數(shù)萬人? 我又一次給了他不喜歡的回答。 我一直覺得,原本那次他是真的想殺了我的,但最終還是給了一線生機,也就是那張生日賀卡上的提示。 經(jīng)過那兩次游戲,他應(yīng)該也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是你早就意識到的——我這么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倒不一定是真的多么意志堅定、舍己為人。 而純粹只是個人生存欲望沒那么強。 拉美特利意識到這一點時,一定覺得非常憤怒。 畢竟這種感覺就好像你自己在苦思冥想地想落哪個棋子,沒想到對方在隨便扔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