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奚覺得自己的靈rou仿佛一分為二，他一邊沉溺在這種極致的自由中，電光火石間卻閃過碎片般的冷靜思緒。

    他想，對，就快要真正結(jié)束了。

    *

    李曠銘同意提供證據(jù)。

    于是，第二日，他們就和李曠銘一同離開了精神病院。

    而精神病人的身份會讓其證詞信度受損，因此在正式的訊問開展前，李曠銘會被帶去做各種精神狀態(tài)測試，以確認(rèn)其的確清醒。

    “所以小林啊，你用了什么辦法讓一個裝了十幾年精神病的人忽然就愿意開口了？”

    目送李曠銘離開時，鄭功饒有興趣地問顧臨奚：“還有，你是怎么看出他在裝瘋的，真的就靠那什么冷靜的眼神？”

    顧臨奚笑著搖了搖頭，他在警局其他人面前一直是一幅謙遜內(nèi)斂的樣子。

    “運(yùn)氣好誤打誤撞罷了。我看他在燒紙，就簡單詢問了幾句，和他聊了聊那位意外故去的朋友韓文?？赡苁峭毒?，也可能是李曠銘原本就裝累了想交代了，于是便說了?！?/br>
    他繼續(xù)詳細(xì)解釋道：“李曠銘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父母是誰，和這位韓先生相依為命。后面成年后兩人似乎因為爭執(zhí)分開一段時間?！?/br>
    “就是這段時間，李曠銘自稱，他被利用策劃了爆炸案。事后他心知自己會被滅口，于是將證據(jù)藏了起來，以此要挾主謀放過他和韓先生。因為擔(dān)心那人還是放心不下，于是戳瞎自己一只眼睛在精神病院裝瘋?！?/br>
    而等到韓先生死后，他似乎也沒必要這么茍延殘喘地活下去了。

    鄭功已經(jīng)看過李曠銘的口供，知道“主謀”指的是那位正案子纏身被停職調(diào)查的“老前輩”孫洛川局長。

    他嘆了口氣，終究不知說些什么。拍了拍方恒安的肩離開了。

    方恒安之前始終一言不發(fā)地在旁邊聽著。

    他猜到，顧教授的“簡單”問詢自然不會簡單，此人對人心的洞察與cao縱已經(jīng)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但這點(diǎn)他并不驚訝，他意外的是顧臨奚顯然在警方之前就知道了韓文死去的事情，而且對韓文與李曠銘的關(guān)系，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知道的這么清楚。

    他忽然想到了在療養(yǎng)院時的那個護(hù)工王姨，這些被雪山所害，又為顧臨奚所用的人還有多少。

    他們真的只是在顧教授有生活小煩惱時應(yīng)個急嗎？還是有什么更灰色的用處……比如信息搜集。

    他心里緊了緊，覺得不能再拖了：“韓文的事情你是怎么查到的？如果被雪山注意到，會不會有危險？”

    同時，顧臨奚也在說：“韓文死了的確對我有用，但他不是我殺的。”

    方恒安：“？”

    第139章 “我媽想來看看你”

    反應(yīng)過來后，他簡直是要?dú)庑α?，不過難得這次顧教授這么直接，也沒再自我批判，于是只好把火氣壓下去，聽他說。

    顧臨奚也愣了一下，他輕輕笑了下，先回答了方恒安的問題：“雪山這么多年……犧牲者不計其數(shù)，不止我一個，也不止秦瀾的母親。”

    “比如上次你見過的王姨，她兒子就是誤打誤撞撥通了導(dǎo)演的電話，最終越陷越深，只能聽安排和一個雪山要?dú)⒌哪繕?biāo)車禍同歸于盡?！?/br>
    “這些犧牲者多是社會邊緣的污塵，消失也無人注意。我所做的事情只是利用手上那點(diǎn)資源把他們聚集在一起，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br>
    這些老弱病殘就像高樓大廈的影子，雪山的用法是讓這些陰影蠶食繁榮，作為消耗品殺死目標(biāo)。而在脫離雪山的掌控后，這些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就是搜集信息。

    顧臨奚繼續(xù)說：“平心而論，韓文這時候死了才讓李曠銘愿意交代，我受益最大。在意識到李曠銘是關(guān)鍵角色后，我也立刻找人去監(jiān)視韓文，動作或許比你們警方還快?！?/br>
    他突如其來的開誠布公讓方恒安心里有點(diǎn)驚訝。

    兩人一站一坐，在安靜的辦公室里相對而談。

    從顧臨奚始終平靜的神色中，他意識到在確定外公死因真相后，顧臨奚身上有什么東西的確不一樣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顧臨奚低頭喝了口水：“我知道他的死亡原因……他是自殺的。”

    “自殺？”

    顧臨奚點(diǎn)頭：“對，在一座偏僻的山崖墜崖自盡。所以連發(fā)現(xiàn)他的也是我的人。韓文的手機(jī)上有一條陌生的信息，講了李曠銘和雪山的糾葛，包括李曠銘為了保護(hù)他裝瘋一系列的事情。我推測這可能是他的死因?！?/br>
    方恒安目光一利：“這個發(fā)信人很重要?！?/br>
    韓文的死會直接導(dǎo)致李曠銘愿意作證局長是當(dāng)年公交車爆炸案的幕后真兇。這除了對顧臨奚這種受害人家屬揭露真相有用，還會對誰有利呢？

    這個人一定對當(dāng)年的事情了如指掌，并且有很強(qiáng)的能量，才能挖出這個看似不起眼其實非常關(guān)鍵的韓文。

    兩人對視間心頭已有了謀算。

    又聊了幾句關(guān)于李曠銘手頭證據(jù)的事情，其中還有很多瑣碎的取證和問詢要做，顧臨奚便準(zhǔn)備先走。

    見他起身，方恒安忙叫住了他。

    “臨奚，”他悄悄在背后抹了把手心里的汗：“你這周末有空嗎？”

    可憐顧教授“死而復(fù)生”以來，連公事帶私情全基本和這位警官交了底，兩人真就如導(dǎo)演當(dāng)時說的那般“同吃同住，親密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