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拉美特利微微低頭,對少年顧臨奚說:“我如約來看你了。還帶來了禮物?!?/br> 他伸出帶著純白手套的雙手,微微攤開掌心,露出兩個一樣鮮紅的東西。 左手里是一顆鮮紅欲滴的蘋果,右手則是一管鮮紅的血液。 拉美特利耐心地解釋,少年的記憶的確是他鎖上的,但是這種“鎖”是可逆的,這管血就是鑰匙。 只要將鮮血注入體內(nèi),就能恢復全部的記憶。 而蘋果則是他曾經(jīng)送出的禮物,具體妙用顧臨奚應已有所體會。人類在心流狀態(tài)可以達到原本大腦生物機能使用率的雙倍以上。 聽到這里,方恒安忽然打斷道:“這種心流狀態(tài)會有什么后遺癥嗎?” 顧臨奚原本正繼續(xù)將蘋果送入口中,聞言手下一頓,微抬眼睛:“為什么這么問?” “蘋果本身顯然沒什么特殊的。特殊點應該是在你自己身上。蘋果只是這種開啟這種狀態(tài)的鑰匙?!?/br> 顧臨奚點頭贊同:“差不多。你看過《盜夢空間》嗎?蘋果就類似于里面作為圖騰的陀螺。通過這種圖騰,能自由識別并控制狀態(tài)的開啟和結(jié)束。” 方恒安:“顧老師,你曾教授我的是正統(tǒng)學術派心理學,但我天生不是搞學術那塊料,讀書期間反而雜學涉獵的多,催眠和暗示就是其中之一。” 他這話像是隨口閑言,還一如往常地順口捧了捧顧教授。但顧臨奚的笑容反而淡了些,因為已經(jīng)猜到了方恒安要說什么。 “根據(jù)你的描述,我覺得可能性更大的是拉美特利曾在你身上進行過類似催眠的某種實驗,蘋果只是其中一個實驗過程中隨手拿來觸發(fā)你潛意識狀態(tài)的道具?!狈胶惆膊患辈痪彽?。 “據(jù)我所學所知,這種情況頻繁發(fā)生其實對人身體損耗極大,我記得你之前也隨口提過,頻繁進入心流導致了頭疼。” 顧臨奚輕輕“啊”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順手將果核投進了垃圾桶。 “顧臨奚?!狈胶惆脖凰辉谝獾膽B(tài)度弄的有點煩。 “恒安,稍安勿躁。你猜的不錯,這些其實也是接下來拉美特利告訴我的——他說想考一考我。” 拉美特利說,如果選擇蘋果就要接受記憶,否則必須放棄。 也就是說,這兩個禮物只能同時選擇或者同時放棄。要么保留激發(fā)心流狀態(tài)的能力并且恢復記憶,要么將心流狀態(tài)的能力還給他。 年少的顧臨奚站在一片漆黑中,望著唯一的那抹亮光,詭異的純白面具,忽然笑了。 拉美特利饒有興趣地問:“這個考驗很有趣嗎?” 三年前他們分離時,顧臨奚還是個孩子,拉美特利還需要彎腰說話,如今少年已經(jīng)初初有了男人的樣子,兩人個子都差不多了。 少年點頭:“是的,表面上同時失去兩個東西和同時得到兩個東西,高下立判,似乎誰都能立刻作出選擇。” “所以?” 少年繼續(xù)道:“但其實從頭到尾,蘋果只是個干擾項,其實和整件事沒什么關系?!?/br> “接受記憶可能類似于游戲中的’真結(jié)局’。因為對我來說,心流狀態(tài)只有在尋找記憶時…或者恢復記憶后,才有價值?!?/br> “而如果選擇了放棄記憶,就類似于選擇’偽結(jié)局’。應付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至于要用到心流狀態(tài)?!?/br> 他頓了頓,忽然問道:“而且這種狀態(tài)不是沒有代價吧?” 拉美特利隱晦地說:“細水長流尚可,暴飲暴食傷身,你應已有體會?!?/br> 說到這里,他忽然“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面前的少年攤開手,一臉理所應當?shù)谋砬椋骸澳惆涯枪苎o我吧。我不一定現(xiàn)在會用,但是或許有一天我會用。到時候再讓尊貴的拉美特利多跑一趟,我不敢當?!?/br> “——我猜測,你是希望我用的,不是嗎?” 拉美特利沉默了一會,將那管血放在了他攤開的掌心。 “你說的沒錯,我希望你用它,因為這說明你有了欲望和執(zhí)著。這樣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才有意義。” 說罷,他輕輕打了個響指,顧臨奚回頭發(fā)現(xiàn)后面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就好像時光倒流。 忽然刺眼的燈光讓少年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就是這瞬間,他意識到拉美特利的身形似乎一點點化在那光里。 “等等,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少年喊道:“如果是失去記憶之前的我,會用這管血嗎?” 拉美特利的聲音順風而來,尾音也散在風中。他說:“你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答案?!?/br> 第80章 “我是故事中的怪物啊” 空蕩蕩的老洋房中,兩人沉默了片刻,最終是方恒安先打破了沉默。 他問:“所以,拉美特利的回答意味著,是你自己選擇了忘記在雪山上十三年發(fā)生的事情?” 顧臨奚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把玩著一個裝著外公和母親合照的相框,一邊心不在焉地回道:“恐怕是的。而且也沒什么說不通的地方?!?/br> “因為如果是可以解釋的外力導致失憶,外公一定會處理或者帶我治療,但是他沒有?!?/br> “而如果是拉美特利刻意而為,他也沒必要把記憶送還到我面前,更沒有什么說謊的必要?!?/br> “所以,曾經(jīng)的我是自己想忘記一切,恰恰是最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