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如果人已經(jīng)在醫(yī)院,光明正大地去找醫(yī)生了解情況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張醫(yī)生十分好說話地抽出一份報告,邊看邊說:“這個年輕人有點貧血……唔,受傷失血過多進來的,那正常。稍微有點亞健康,但是沒什么大問題,今天也可以出院了?!?/br> 方恒安沉默了一會,忽然問:“他之前有什么就診記錄嗎?” “記錄啊……我看看,叫林熹,24歲,沒生過什么大病,唯一一次小手術是一年前小臂被鋼釘劃破,縫了十幾針,手術在老家做的。” 他把電腦屏幕轉到方恒安面前,那是小臂上一處觸目驚心的狹長傷口。張醫(yī)生隨口感嘆道:“記錄寫是摔工廠鋼材上了,嘶……這么深的傷口容易感染不說,還肯定留疤,還好傷是在手臂上……” * 三小時后,病房。 方恒安側頭看向櫥柜那里。顧臨奚看馬上可以出院了,正收拾柜子里的衣物。 顧教授之前教書的時候習慣穿襯衫帶袖箍。袖箍能起固定作用,保證袖子的長度適中始終是合適的。也適合卷起袖子活動。 現(xiàn)在不再那么講究,卷袖子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因此,這時他也隨手卷起了病號服的袖子,露出的小臂覆著一層不多不少的肌rou,有種優(yōu)美的力量感。 ——沒有任何傷口和疤痕。 * 下午兩人一起出院。這個點警局還沒有下班,方隊長也不想麻煩最近已經(jīng)焦頭爛額的同事送他回家。 但他自己胸口有傷,不合適帶著安全帶久坐開車。 于是,顧臨奚好歹記得人家是為了救自己受的傷,充當一次司機將他送回去。 說也奇怪,他們昨晚才剛吵了一架,還有些微妙的試探氛圍橫在中間。但獨處的時候永遠沒有顧臨奚想象會有的尷尬,反而氛圍總是很好。 對于顧教授來說,氛圍好的定義很簡單,就是裝的越少越放松越好。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方恒安這個人既好懂又不是那么好懂的原因。 好懂在這人原則性強,道德標準高。這種人行為處事都非常穩(wěn)定可控,什么事會做什么事不會做一目了然,因此對顧教授這種心眼比海綿還多的人來說很有安全感。 而“不那么好懂”就是方恒安身上更有趣的地方了。 他竟一點也不刻板,高原則外表下是隨心所欲、遵從內(nèi)心的內(nèi)核。 看到方恒安才信,原來真有人可以白天打領帶穿風衣打擊犯罪,晚上扯開領口彈電吉他搞死亡金屬。 顧臨奚無意間看到車內(nèi)鏡里,自己臉上竟帶著笑意。 他下意識地皺眉收斂神情,同時側袋的手機震動起來。因為在開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方恒安幫他接通電話并外放。 “是林先生嗎?我是市醫(yī)院的。您今天下午是不是在我院抽了兩管血作出院檢查?” “是?!?/br> “啊,是這樣……不知道是護士站人多手雜拿錯了還是別的原因,您的血樣丟失了?!彪娫捘穷^抱歉地說明情況:“或者,您有時間來醫(yī)院補抽血檢查嗎?” 方恒安眉頭漸漸蹙起,他因為之前動過比對他血樣和dna的心思,推己及人,心下略沉。 卻見顧臨奚只是慢悠悠地開著車,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笑意。 “丟了就丟了,沒關系?!?/br> 他和對方講明不在意這幾個檢測結果,就示意方恒安掛斷了電話。 這件事真的就像一個再小不過的插曲。掛完電話后顧臨奚再沒有提起。 方恒安家到了,兩人下了車,顧臨奚直接揮了揮手,示意他快點進屋。自己站在原地拿出手機打車。 方恒安:“你去哪? “酒店,睡覺?!鳖櫧淌跊]抬頭,選了市區(qū)一家五星級藝術酒店作目的地。 “不是困難到只能搬磚維持生計嗎?” 顧教授無言以對,只好笑笑。表示現(xiàn)在的年輕人喜歡及時行樂、無度揮霍,所以才會有這么多校園貸。不勞方隊關心他的經(jīng)濟情況。 方恒安手插在風衣口袋,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忽然說:“所以,你不負責到底嗎?” 他這話嚇得顧臨奚手一滑,直接把剛應單的車點了個取消。 方恒安:“我傷還沒好,但因為案子提前出院,原本應該在醫(yī)院住一周的。其實開車、搬東西之類生活瑣事都不太方便。” 顧臨奚干巴巴地問:“……我現(xiàn)在把你送回你父母家還來得及嗎?” 方恒安搖頭:“來不及。我媽看我沒什么大事,今天出省開國際會議了?!?/br> 顧臨奚干巴巴地說:”……真巧啊?!?/br> “不算巧,他們一年三百六五天大概有三百天都不在家,全世界跑,不是工作就是旅行。從我上高中起就這樣了?!?/br> 顧臨奚:“……” 這到底是一對多么心大的父母,比他這前導師還靠不住。 方恒安看他表情,補充道:“不會很久,一周……可以嗎?” 他說最后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放弱了,可能是傷后的原因,還帶了些病弱氣。 和顧臨奚深刻嶙峋的五官不同,方警官的面容其實更柔和,穿上古裝可能就是風流貴公子模樣。 只是他平日里不茍言笑,眉眼間的冷峻氣息太重,此刻神情和緩下來,真如云霧撥開見月明,陌上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