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警員同事用一種微妙的語氣重讀了“睡”字:“……她死得很慘。從會/陰部位穿過胸口到鎖骨的致命傷,幾乎把整個人都撕開了一半,血染透了睡裙和整張床?!?/br> “而她和鐘老板的孩子——兩歲多的男孩就被人直接摔死在臥室飄窗上。王艷的手還保持著去夠孩子的姿勢,也就是說兇手是先把她的親生孩子殺死在她面前,才讓她在絕望和恐懼中死去的?!?/br> 鄭功最近正和女朋友商量結婚的事情,很巧,他女友也喜歡天藍色,那姑娘還是個學藝術的,非要什么高級灰,喜歡一種“莫蘭迪藍”。 不知怎的,應著電話里警員描述的場景,他莫名想起了這洋氣到不知所謂的名字,還想起了女友也說過要在飄窗上放莫蘭迪藍的榻榻米。 女友說,以后有了孩子再擺點云朵形的裝飾品,可以墜下來讓寶寶抓著玩。 鄭功恍惚了一下:“那飄窗上能看到藍天嗎?” 他聲音很低,警員沒聽清在講什么,還以為信號又出問題了,“喂”了好幾遍。 鄭功醒過神來,用力摸了摸光頭,打散自己不和時宜的多愁善感:“沒事——說說你們是怎么想到去查鐘力前妻家的?還直接撞門?” 那邊靜了一瞬,才說:“有些說來話長。副隊,您還記得鐘力的女兒嗎?” 鄭功想起在警員最開頭的匯報里,鐘力女兒也在死者名單,心頭涌上涼意,有了不好的預感。 “之前的查案計劃和進度我們主要是和方隊那邊專門匯報的,不確定副隊你清楚到什么程度,這樣……我索性從頭說起吧。” “專門匯報?”鄭功忽然想起了方恒安那天特意將他拉進辦公室才說了鐘力的事情,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方隊讓你們秘密調查?——你是老孫對吧?不是在培訓嗎?” 老孫其實不姓孫,但耍的一手好棍棒,因此雖然年紀不大,大伙都習慣性叫他老孫。 上個案子老孫差點因為一時義憤沖出去救人而壞了整個布局,方恒安就把他調去培訓“冷靜一下”。 “對,是我?!崩蠈O應了句:“哎,也不是說秘密調查。最開始方隊讓我查這個事情只是因為距離培訓的地方比較近,但后來越查發(fā)現(xiàn)水越深。所以方隊叮囑我先不要對外說?!?/br> “等等,水深又是什么意思?”鄭副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坐在亂毛線團里的貓:“算了,細節(jié)你回頭直接和恒安匯報吧,先繼續(xù)說鐘力的事情——鐘力的女兒怎么了?” “我們最開始查鐘力這個人是因為蘆花園案,然后就查他不在場證明嘛。他有個女兒,六年級,就養(yǎng)在隔壁縣,案發(fā)的時候鐘力不在海市,去看女兒了,這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br> “嗯,這個我知道。” “昨天我們才知道那女孩死了……”老孫的聲音被電波擠壓的有些變形:“大概三天前的樣子。吊死在離她mama家不遠的一個破出租屋里。因為是自殺,當?shù)孛窬婚_始沒想和我們通知這個事情,但是,很奇怪,第二天有人把女孩的尸體從停尸間偷走了。” 鄭功后頸上不自覺地出了層白毛汗。 “這事情太詭異,正好我們在查問鐘力的事情,那邊民警就把這事兒告訴我們了。我們第一反應是找死者家屬——就是鐘力前妻,女孩的媽了解情況。但那邊民警卻說這媽是不愿意管這個孩子的,所以都不想讓她待家里,這么小的孩子給趕去了出租屋住?!?/br> “他們不想聯(lián)系,那我們就自己聯(lián)系鐘力前妻。這才發(fā)現(xiàn)聯(lián)系不上,覺得不太對——撞門進去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同時,我們也找到了鐘力女兒的尸體?!?/br> “在臥室里除了大床外,還擺了一張小兒童床,平時應該是給他們兩歲的兒子睡的,方便父母夜晚照顧。而那小男孩被丟在飄窗上摔死,他的小床上就塞了那死于上吊的女孩尸體。” 女孩雖然因為營養(yǎng)不良比較瘦弱,但畢竟也有十二歲了,一米的床其實塞不下她,但她已經死去超過36小時了,肢體變得像棉布娃娃一樣柔軟。 于是,她就這樣破碎地躺進同母異父弟弟的小床里,藍色的柔軟棉布包裹著她蒼白浮腫的臉頰,脖頸上的血痕變成了恐怖的青紫色。 將她放進去的人還幫她溫柔體貼地蓋上了畫著云朵和花瓣的淺藍色小被子。 ——仿佛這樣就享受了母親的愛似的。 “我們檢查了現(xiàn)場,兇器上全是鐘力的指紋?!崩蠈O繼續(xù)說:“他應該根本沒做任何處理,犯罪現(xiàn)場囂張到仿佛兇手在寫簽名?!?/br> 老孫沒說出來的話是,那死去女孩的臉上還有多枚帶血的指紋。鐘力仿佛在用帶血的手……一遍遍摩搓著女兒的臉頰,假裝她還活著。 鄭副閉了閉眼睛:“鐘力的動機會是什么?” “……我們推測和他女兒有關。那孩子在幾年前遭遇了一次猥褻,這也是鐘力第一次殺人潛逃的原因。但是這次他女兒的確百分百是自殺,我也弄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將前妻全家殺光。難道他前妻虐待了那孩子嗎? 這其實說不太通,首先畢竟是親生的孩子,虎毒不食子。退一步說,哪怕真的遭受虐待,鐘力的女兒已經是十幾歲的少女了,鐘力也會定期去看她,真受了什么委屈,為什么沒和鐘力讓他撐腰呢? 鄭副掛了電話,嘆了口氣,心想最近局里這點運氣是不是都被方隊那滿面春風掙完了,剩下的都是倒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