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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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直行掀起眼皮沒什么溫度地看著她,嘴角緊繃著,扯不開一點柔和的弧度。 “對…對不起爸爸?!痹S愿被嚇得心頭直跳。 她幾乎沒見過許直行這個樣子——對方臉上烏云密布,眸中迸射出的冷光狀如一把砍刀,劈頭蓋臉直向她揮來。 她只好無措地道歉,“我下次絕對不打架了…也不罵人了…對不——” “我沒讓你道歉?!痹S直行說,“你不用道歉。” 許愿緩緩低垂的腦袋一下又抬起來。 她噙笑輕聲喊許直行“爸爸”,番茄醬粘在唇珠上,紅膩膩,比鑲嵌瑪瑙和琥珀還惹眼。 許直行懶得理她。 他拿起冰可樂往下灌,強烈的情緒和氣泡在口腔里橫沖直撞,辛刺感一瞬間頂上鼻梁骨,許直行壓了壓舌尖,把不對味統(tǒng)統(tǒng)咽向喉嚨。 小屁孩之間的嘴仗而已,怎么成年人先斤斤計較了。 他瞥了眼許愿,對方吭哧吭哧在解決土豆泥,一副天塌下來關(guān)我屁事的瀟灑做派。 “爸爸?!毙」媚锊粎捚錈┖八?。 許直行挑眉道,“干嘛。” “所以…我到底有沒有做錯?”許愿能感覺到班主任討厭她,但在是非觀和道德觀上,她一向?qū)υS直行深信不疑。 只要許直行說是對的,那她以后一定繼續(xù)保持。許直行說是錯的,那她下次絕對不會再犯。 “沒錯?!?/br> 許直行毫不猶疑:“無論是維護同學(xué)還是收拾講臟話的混蛋,你都做得很好?!?/br> 作者有話說: 小孩犯了錯還有kfc吃,許直行,你真的是個好爸爸。 第2章 我們法庭上見 金赤色的厚云霞被日落余燼在巷腳洇開,天邊遠(yuǎn)遠(yuǎn)翻吐粉白。 將近六點,正是下班、放學(xué)高峰期,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徹整條街道,許直行慶幸還好沒開車。 “叮”—— 又一條信息發(fā)過來。 他垂眸看——那個聊天框已經(jīng)很久沒點開過。許直行盯著對方發(fā)來的內(nèi)容和好幾個未接通話,心中是諷刺大過驚喜。 很早之前,他確實有幻想過再出現(xiàn)交集的場景,亦或可能發(fā)生的對話,但真臨其境這天,事實證明他的全部假設(shè)都太輕了,甚者帶著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多荒謬。 許直行攥緊手機,任由作用力反噬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是你的相親對象么?”許愿哼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曲調(diào),好奇問道。 她知道住在家樓下的劉大姨致力于為許直行介紹對象,每次放學(xué)經(jīng)過都會被抓著問不停。 “小許愿,想不想要一個溫柔體貼的mama呀?” “姑娘,你爸和之前那個漂亮的梁阿姨還有沒有聯(lián)系呢?” “寶貝,是你不接受新mama還是你爸爸不想找???” “.......” 諸如此類的問題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許愿一開始煩不勝煩,現(xiàn)在逐漸心如止水。 許直行被噎住了。 他眼神有些僵硬,反射弧無限延長,將思緒拉扯到另一個新紀(jì)元。 良久,等許愿蹦蹦跳跳走到下個路口,才完全回神。 許直行咬牙訓(xùn)斥:“干你屁事哦,小孩子家家,管得寬?!?/br> 入夏后白晝?nèi)唛L,天還沒有要黑的意思,小販們就早早擺攤,沿街叫賣。 傍晚的夕陽不像橘子海,許愿站在紅綠燈下,人群熙攘,恰好她所處的一隅四方地正是光落下來的豁口。 老婆婆背簍里裝滿了麥芽糖,耳邊是錘子敲擊鐵皮的聲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下下刺激許直行的神經(jīng)。 剎那間,他腦中如潮漲,沒由來浮現(xiàn)“幸好”二字。 何謂爛人,何其有幸。 于是,他朝遠(yuǎn)處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喊道:“死小鬼,過馬路要等我。” ……. 倆人回到小區(qū)門口已經(jīng)六點半。 他們住在老商區(qū),這套公寓是許直行結(jié)婚前買的,當(dāng)時剛畢業(yè)工作不久,積蓄微薄,東湊西湊才勉強交上首付,如今住了五載,人事變化已翻天覆地。 “喲,小許接孩子放學(xué)了?!毕嗍斓泥従勇愤^打了聲招呼。 一幢單元樓里就這么幾個住戶,家長里短的事即大家閑暇時的談資。還有誰不知道403是單親家庭,一個年輕的alpha爸爸帶著一個omega女兒。 “葉伯伯好。” 許愿揮揮手,嘴巴很響。 還沒走到樓梯口,許直行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兩個人影堵在那兒。 其中一個身形清瘦,穿著件白色棉布襯衫。 他站立門廊臺階上,矜貴沉靜,烏黑飛揚的發(fā)絲在昏沉燈色下格外炫目。 許直行只是看背影,就一眼認(rèn)出了來人。 三年沒見,彭南生分毫未變,仍然帶著那股濃厚的書卷氣息。 舊景舊人,唯一的差別只不過是他身旁的伴侶發(fā)生了更替而已。 許直行無意識抿緊唇角,心臟收縮,頃刻間不知進退,腳踵如被戴上鐐銬。 “爸爸?”許愿發(fā)現(xiàn)對方的異常,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前面?zhèn)z人聞聲回首,四目相對的那刻,萬籟俱寂。 微風(fēng)掠過,彭南生被揚起的細(xì)塵迷蒙了眼。 他不受控地往前幾步,腦中轟然一震,率先打破沉默對峙,“直行...小愿...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