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你的狐貍
茫茫荒野中,翻滾的霧氣如同蒼茫幽魂,借著微風,委婉婆娑,氤氳繚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腐臭味,凝成死寂,只有一旁那川流而過的渾白色河水在傳來斷斷續(xù)續(xù)水聲。 土地上寸草不生,地表裂開的深溝仿若干涸的血脈,黑紅色斑塊散布無序。 樹木在這片荒蕪之地上茂密得詭異。 尸體堆砌成了嶙峋的小丘,潰爛的rou體、斷裂的骸骨、腐爛血rou上紅白一片,卻好像成了那參天樹木的養(yǎng)分,樹干幽暗,葉片邊緣泛起不自然的紅暈,扭曲的根系穿過腐爛軀體的腹腔,與森森白骨融為一體。 虞年在尸堆中緩緩醒來。 四周模糊的視線中是交錯堆砌的骸骨和腐rou,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霎時沖進鼻腔。 緩緩坐起的身子顫抖,她的手撐在一旁,卻縈繞著柔棉黏膩的觸感,仿佛是一團沾滿污穢的爛泥,她下意識低頭看去,朦朧下的慘白映入眼簾,她渾身汗毛瞬間豎起,手掌猛地從那觸感中抽回! 那是一張人臉,皮rou松弛,凹陷的眼眶中空無一物,臉上的肌rou仿佛成了泥漿,被她一手按壓到扭曲至耗盡人形。 這里,是映月宗禁地…. 虞年的眉頭緊蹙,轉頭望向四周時,眼底愈發(fā)沉重。 修士軀體不易腐爛,而眼前卻少說上千具尸體連綿起伏堆迭,一望不見盡頭。 這些人是誤入被困,還是被殺后丟棄在此處….. 目光在密集的尸體間搜索,直至看見了不遠處那一團瘦骨嶙峋的火紅。 小狐貍正蜷縮在一堆發(fā)臭的腐rou上,眼瞼緊閉,長長的尾巴也卷曲成一團,呼吸細微幾不可聞。 被困許久,晏九安在現(xiàn)世里也無法保住人形。 虞年心中輕嘆,努力撐起身子,踉蹌著繞過堆迭的殘肢,俯身剛將小狐貍抱入懷中,卻不慎碰到一具斷裂的手臂,腐rou中白骨破碎尖銳,從尸堆中滾落,發(fā)出一聲悶響。 襦裙上沾滿了斑駁血跡,順著那滾落的rou塊,虞年看見了白河。 望不見來源,也不瞧不見盡頭。 桃花村的東西,出現(xiàn)在了映月宗內。 【主線劇情二:探尋白河的秘密(未完成)】 【目前主線完成度:12%】 系統(tǒng)提示恰在此刻響起,虞年手中緊抱小狐貍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忽地想起長老們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想起玉華殿內那一場猶如盤根錯節(jié)一般的質詢,直至最后似是而非,問及她去往桃花村的緣由。 原來那日的重點從來都不在她的死而復生上。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目光自那渾濁河面上回轉,她腳下步伐邁得有些艱難,正想要去仔細探查,抬眼望去,視線中卻突然映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襲湛藍錦袍,溫潤的面容沒有了往日的血色,呼吸微弱,若不細看,甚至和周身的尸體沒有兩樣。 虞年頓時瞳孔皺縮。 宋亓一怎會出現(xiàn)在此處?! 墜崖前她隱約聽見了聲音的對方,如今再見他,恐怕不是意外….. 虞年的眼神又掃過不遠處的白河,有些糾結。 主線任務牽連深廣,并非她一人能左右,必須完成。 如今身處禁地,風吹草動都變化難測,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可宋亓一只有金丹修為,她不知如今距對方墜崖已經過去多久,幻境會吞噬人的血rou,連晏九安都至今昏迷不醒,怕是再拖不得。 虞年雙唇緊抿,視線在白河上方久久停留,半晌,還是抬步朝宋亓一走去。 抱著小狐貍,她小心翼翼蹲下,糾結著的手指蜷起又放開,幾次才下定決心輕碰在他手心。 霎那間,一股徹骨的冰涼自指尖瞬間傳遍全身,如同觸碰到冰冷的巖石,僵硬而又毫無生氣。 四周白霧朦朧,他一身錦衣都似失了亮色,虞年垂著眼,看見那一股股霧氣仿佛有意志的生物一般,無聲無息地彎曲、旋轉,慢慢地蠕動,自主鉆入宋亓一體內。 是在緩緩侵蝕他的rou體。 視線上移到她伸出的右手,虞年卻眼底一滯。 白霧在空中扭曲盤旋,形成一道道細長的流線,卻繞過了她,周圍形成了一圈空隙,不斷嘗試靠近又馬上像潮水般退去。 就像碰到了無形的屏障。 可她身上并沒有佩戴法器啊.... 虞年低頭正想湊近細看,四周的光線卻已急劇消退,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夜的帷幕再次拉起,充斥鼻腔的腐臭氣息漸漸消散,萬物忽然變得混沌,旋轉、畸變,卻又瞬間定格。 一陣鳥鳴聲傳來,清脆悅耳,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周圍的黑暗在周邊溫和漸散,余光從四面八方悄然灑下。 透過朦朧的視線,虞年卻直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虞年:!?。?/br> 心臟猛地一跳,驚恐之間她猛地后退兩步,小狐貍蹦跳式地脫手飛出,只能看著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后落地滾動,一聲悶響,正好摔在那人腳邊。 與此同時,虞年腳下不穩(wěn),一個失足,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斜陽透過古僧猿樹,灑在庭內沾了朝露的碎石路上。 小徑兩旁各色草苔并生,花影灼灼,風過處,芬芳溢然而出。 眼前,這人肩膀瘦削得幾乎能看到輪廓的鋒利,破舊的衣衫松散地懸掛于身。 麻布袋籠罩了他整個頭顱,只留眼口處的空洞顯露出那雙漆黑的眸子,不見一絲光芒,仿佛這世間所有的光亮總映不到他這處。 眉眼間盡現(xiàn)淡漠,不見波瀾,仿若帶著一層輕薄的霜雪。 可他彎起了眸子,嘴角弧度似是刀刻,唇線緊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少年緩緩彎下腰身,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經過精心雕琢,帶著一種溫潤如玉的氣度。 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從樹梢傳來,幾只雀鳥在枝頭跳躍。 樹下,一只小鳥無聲地躺在地上,胸腔重度凹陷,原本光滑亮麗羽毛被撕扯得參差不齊,露出紅色的肌rou和骨骼,黏連在落葉混雜的泥地里。 而虞年眼前,這位宋家庶子嘴角弧度溫和,瘦削的手臂上掛著青筋,正一手提起小獸的右耳,手腕輕輕晃動著,向前遞去。 “虞姑娘,你的狐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