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領悟到了什么?”我問道。他搖搖頭,“哎呦哎呦”的長吁短嘆。那聲音仿佛暗示,“我都說這么明白了,你還要問?”。 “不肯說算了?!?/br> “就是說,我是那個能感受到雨的人?!眲⒈卑材纪蚶?,好像眺望著自己的前半生似的,“只懂得淋濕感受的人不理解我,也再正常不過?!?/br>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自夸。不過,他的故事著實有點凄慘,最終能打起精神倒是好事。 他換上總結性的語氣,“總之,鮑勃·迪倫非常獨特。能理解他的人會非常喜歡,并永遠喜歡下去。而不喜歡的人也許剛聽一首就沒興趣了。那天以后,除了鮑勃·迪倫的,我再沒買過其他磁帶?!?/br> “學校生活好些了?” “沒啥變化。不過無所謂,反正心里的疙瘩解開了?!眲⒈卑舱酒鹕?,伸展胳膊,左右搖晃自己的腰,“如今,早變成過往云煙了?!?/br> “到底成年了?!?/br> “到底遇上了你們,”劉北安說,“我原以為在大學也交不到朋友呢。” 我臉上一熱。為了掩飾,急忙抱怨起來,“這故事也太長了吧?!?/br> “無所謂啦,就當打發(fā)時間。等等,”劉北安忽然停止動作,“那邊草叢里,你看到了嗎?” 草叢里有一塊小小的灰色,移動得很慢,半天才在邊緣露頭??梢钥闯鍪且恢皇菪〉暮谪垼酉喈斣愀?。尾巴斷了一截,走路一瘸一拐的,面孔頗為嚇人,有個占據(jù)了半邊臉的血泡。 “真是可憐,得快送醫(yī)院才行?!?/br> 但我們誰也不敢輕易靠近。與野貓接觸多了,明白它們的防備心很重,這種受傷的尤甚。 貓圍著垃圾桶轉了一圈,很快發(fā)現(xiàn)我們事先放在桶邊,開好的金槍魚罐頭。它遲疑半晌,左右觀察,湊上去嗅了幾下,終于在腥味的誘惑下小口舔了起來。 罐頭里摻了寵物醫(yī)院要來的麻醉藥。吃完后,黑貓?zhí)蛄颂蜃齑胶妥ψ樱瑩u搖晃晃走出幾步,就在路邊順勢趴下,慢慢瞇上眼睛。 我從包里拿出籠子,劉北安則去抱貓。 “抱的時候小心點,別碰到傷口?!?/br> “還用你提醒?”劉北安回應道。 他伸手去攬貓的小腹,誰知剛一碰,黑貓就像觸電一般驚醒過來,“嗖”的竄了出去。我們趕緊追上,只見它一頭鉆進了右側窄巷。那是一條死胡同,本以為可以甕中捉鱉,誰知它竟慌不擇路的爬上了一棵行道樹,動作敏捷得幾乎看不出有傷。 我和劉北安守在樹下,重重葉影中,隱約有貓的影子。 “麻醉藥怎么完全沒用?是不是過期了?” “真過期倒好了?!?/br> 黑貓掛在一根較粗的樹枝上,似乎止不住地打瞌睡。身體往下滑落一截,又猛然激靈一下地醒來,直往上竄。 俗話說,貓有九條命。常能看到貓從高處落地也毫發(fā)無傷??扇羰锹樽淼臓顟B(tài)就不好說了。我們在樹下輕聲呼喚,用食物引誘,但一點用處也沒有。黑貓完全沒有下樹的意思,反而愈加昏昏沉沉。 “我爬上去抱下來。”劉北安當機立斷。 “等等,太危險了……” 沒等我說完,他已抱住樹干,右腳登墻,硬是爬了上去。我在樹下找準位置,想在有個萬一時接住他,但一想到他的體重,我還真沒什么信心。 “咪咪,別怕,我來救你的?!彼蚝谪埳斐鍪郑鞍?,別咬啊,疼?!?/br> 樹枝樹葉一陣亂晃,下一秒,劉北安從樹上直摔下來。我奮力去接,直接被撞翻在地。 我躺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望著天空,“你沒事吧?” “還好我皮糙rou厚?!?/br> “貓有沒有摔下來?” “沒事,我抱著呢?!彼穆曇敉蝗换艁y起來,“怎么回事,血!” 我努力支撐起上半身。劉北安身上有大片血跡,貓被他抱在懷里,臉上的血泡破了,露出一個空洞,那原本應該是眼睛的位置。 獸醫(yī)兼店長從手術室走出來,我和劉北安像是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屬般,跑著迎了上去。 “傷口很麻煩,得觀察幾天后續(xù),不行還得手術。”店長說,“好在沒有生命危險?!?/br> “太好了?!眲⒈卑查L長呼出一口氣,就像之前完全忘記了呼吸,“都是我的錯,沒在樹上抱好它……” 店長皺起眉頭,“與你無關,全部都是舊傷?!?/br> “舊傷?”我們異口同聲地質疑道。 店長點點頭,“傷口有七八處,感染很嚴重,明顯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人下手這么狠?!?/br> “等等。”我反應過來,“我們聽說的是車撞的。” “不是車撞的?!钡觊L神情黯然地搖頭,猶豫片刻才開口,“眼眶和尾巴處的傷口都相當齊整,應該是利器造成的?!?/br> “你的意思……是人為的?” “基本可以斷定?!钡觊L皺起眉頭,“還記得上次來找貓的面館老板嗎?他的貓找到了,但是……” 我和劉北安對視一眼。 “死了嗎?”劉北安脫口而出。 店長驚訝地張大了嘴,“你們怎么知道的?” 據(jù)他說,近一年來,附近區(qū)域陸續(xù)發(fā)生多起虐待動物的事件。一開始的受害者主要是野貓,沒多久,狗與家貓也開始遭殃。家庭飼養(yǎng)的寵物失蹤案異常增多。兇手手段殘忍,受虐致死的動物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