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八(上):這樣吵吵鬧鬧的,她居然真能
日記八:這樣吵吵鬧鬧的,她居然真能適應(yīng)生活下去。 躺在床上的豌豆王子,眼睫震顫著,睜開了他的一雙眼睛。 他環(huán)顧四周,想要尋找到成功救下自己的善良女孩。 可這里沒有優(yōu)雅高貴的皇室公主,也沒有踩著水晶鞋翩翩起舞的辛杜瑞拉。 他被囚困于這座高塔之上。 印入眼簾的,只有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簡陋臥室陳設(shè)。 不遠(yuǎn)處窗簾被緊緊拉到一起,嚴(yán)絲合縫,鉆不進(jìn)太多陽光。 這間顯得極為逼仄狹小的屋子,是得不到上天太多眷顧的,普通又平凡的曹彌的家。 究其一生,她也無法從丑小鴨蛻變?yōu)闈嵃變?yōu)雅的天鵝。 曹彌骨子里流著咄咄逼人,從不肯吃半點虧的母親徐鳳娟的血,也淌著想要以和為貴,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父親曹亮的血。 再怎么追根溯源,也只屬于農(nóng)村人的血與魂。 他們沒在生前給曹彌留下太多東西,用慘烈死亡換來的賠償款,也只叫對方成為他人眼中一塊極為誘人的香餑餑。 徐鳳娟和曹亮,來不及教導(dǎo)曹彌太多的經(jīng)驗道理,也來不及把世間所有的惡都向他們的女兒掰扯清楚。 家人是孩子走向現(xiàn)實的堡壘磚墻,他們用厚實墻壁阻隔外界的諸多誘惑。 曹彌在父母圍成的圈里安然長大,等到可以出去闖蕩的年紀(jì),等到心里明悟善惡是非,站在墻邊從內(nèi)往外使勁,就能推倒砌在上面的片片磚瓦,去往車水馬龍的世界。 他們會在適當(dāng)時機(jī)放曹彌離去,不會讓她像他們那樣困于農(nóng)村,一生都活在這片貧瘠偏僻的土地上。 但是在此之前,在曹彌還沒長出用來飛翔的翅膀之前,他們亦會用濃厚愛意化為枷鎖,守護(hù)好自己唯一的女兒。 他們見證了曹彌從牙牙學(xué)語,連身也不會翻的孱弱嬰孩,成長為如今一心撲在書上,幾乎讀到走火入魔的呆板小姑娘,也自以為有漫長的后半輩子來見證她的成長。 他們自信不會在曹彌的未來中缺席,從未想過會有突如其來的道別,卻不想未來并不都如人們所愿。 出事的那天清晨,他們像往常那樣叫醒曹彌去上早課,叮囑對方莫要在課上分心。 曹亮摸了摸曹彌的頭,說城里好像有專門借書的地方,辦張卡就能借好多書,下次再帶她一起去。 徐鳳娟則拍了下丈夫肩膀,大聲說時間不早啦,你個死鬼盡跟女兒說廢話。臨出門卻又轉(zhuǎn)頭看向曹彌,挺著肚子讓對方在學(xué)校里面好好表現(xiàn),又說要是和其他同學(xué)起了矛盾,抄起板凳往死里揍,自己別吃虧就是。 他們以為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暫時離別,因此只來得及用死當(dāng)最后一課,教會曹彌何為現(xiàn)實,教導(dǎo)自己的女兒在一夜之間成長獨立。 人心易變,他們生前所謂的那些個親朋好友,一名接一名邁進(jìn)殘破不堪的曹家。 于口中虛偽地表示著關(guān)心,他們擔(dān)憂曹彌日后的艱難處境,也擔(dān)憂被她獨吞浪費的賠償金。 他們關(guān)心的也不是可憐的曹彌,而是曹彌背后所謂的巨款。 即使再怎么嫌棄這個拖油瓶,也要裝作是好好親戚的良善模樣,耐著性子與她虛與委蛇。 實則左顧右盼目露精光,心里各方盤算,恨不得將屋里值錢的東西一口吞下。 一個小女孩罷了,給口吃的就能活,哪里用得著那么多錢? 沒人真正關(guān)心曹彌,話總是不出三句又扯到錢。 曹彌早就看透了那些人的薄涼本性,也厭煩了日復(fù)一日的作戲,一天晚上從家里翻出火盆,把浸透了父母鮮血的那些買命錢,一張又一張丟到盆里燒成灰燼。 她分不明白該給多少,所幸一股腦全送了下去。 都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那些都是屬于她爸媽的,沒人可以從她這搶走。 曹彌骨子里,也展露出屬于農(nóng)村人的那份薄涼。 那些個叔叔阿姨、伯伯嬸嬸見了,當(dāng)即臉色大變,口里叱罵著曹彌愚蠢,伸手往留有余溫的火盆中掏去。 帶有厚繭的皸裂大手翻來搗去,卻怎么也翻找不出一張尚且完整的紙幣,捉不住被燒成白灰的漫天紙鈔。 “這些都是錢,都是錢吶?。?!你個蠢東西,怎么把錢都給燒沒了!”他們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哀悼著本該觸手可及的錢幣,恍若那是本屬于他們的錢財,“曹家那女兒犯神經(jīng)病了哦——把她爹娘的賠償款都燒沒了——全燒了,一張也沒留下哇——” 曹彌冷眼看他們以手錘胸,涕泗橫流悔不當(dāng)初,這般模樣,倒是比給她爸媽送葬那天要真情實感的多。 曹彌沒什么遠(yuǎn)大的志向規(guī)劃,公司住所兩點一線,日日奔波勞碌卻又得過且過。 增加銀行卡里為數(shù)不多的存款余額,是曹彌現(xiàn)在堅持工作的最大動力。 窗外天色從湛藍(lán)變?yōu)樯詈?,黑夜降臨,上空綴有幾顆偶爾閃爍的星辰。手機(jī)自帶的電子日歷跳頁翻轉(zhuǎn),在日期最后一位上主動加一,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凌晨啦。 曹彌在心里稀稀拉拉給自己鼓起了掌,慶祝自己這一天活得不易,勉強算順利地從昨日熬到今日。 普通人嘛,好好活著就行,也不用去在乎每一天是否活得有意義。 自己的行為能對社會造成多大貢獻(xiàn),都是那些吃飽了撐的,琢磨做點什么促進(jìn)腸胃消化的萬惡富人的事兒,不是曹彌的。 富人可以在亮閃閃的聚光燈下凹出漂亮的造型,也可以在娛樂場所盡情揮霍金錢,而貧窮又普通的曹彌每天該考慮的,是怎么與領(lǐng)導(dǎo)艱難斗法,在她的工作崗位上多渾水摸魚一段時日。 ... 見江玟醒了,曹彌手指往鎖屏鍵上一摁,關(guān)掉手機(jī),轉(zhuǎn)頭對江玟道: “我不需要弟弟,你——不如直接來當(dāng)我的狗?!?/br> 曹彌說話的聲音異常冷漠,像投入石子的深淵湖泊,激不起絲毫波瀾。 她想,要真心狠手辣把對方當(dāng)做工具,當(dāng)條隨手逗弄玩樂的狗,就不能付出太多真心。 這顆心曾經(jīng)破損過一次,她廢了好大力氣才把傷處修修補補。 現(xiàn)在還呼呼往里灌著風(fēng),震得貼在傷處的膠帶簌簌的響,曹彌想,不會再有人能走近她殘破的心里了。 她很懶,沒有太多精力用來照看對方,也習(xí)慣了冷,不想和陌生人互相取暖依偎在一塊。 她注視著江玟,在極短時間內(nèi)見證了江玟的神情變化,可早在等待對方的確切回復(fù)前,自己就在心里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 先設(shè)想和打料到最壞結(jié)局,那么其他所有的回應(yīng),都不算是太壞了。 曹彌以為,江玟定會表現(xiàn)出被她言語羞辱后萬分不甘的,扭曲憤恨的神色。 卻沒想到,對方竟連一絲羞恥和猶豫也無,十分自如就接受了身份的轉(zhuǎn)變安排。 對方聽完,眼睛噌的一亮,滿口答應(yīng)下來:“好的呢,主人?。?!” 主人二字,被他說得鏗鏘有力,蕩氣回腸。曹彌莫名感到后悔,可話已出口,已是覆水難收。 曹彌不懂江玟腦里究竟是何等古怪的回路構(gòu)造,能讓他如此輕易就答應(yīng)自己的無理要求。 在睡覺時曹彌把一些沒用的記憶垃圾,自動丟進(jìn)腦部的回收站里格式清除,所以忘記與江玟的初遇場景。 因為先說了一個狗字,他就真的像狗一樣上來含住她的手指,甚至興致勃勃湊到她耳邊汪汪叫了兩聲。 分明就是一條不要臉,無下限的綠茶狗。 曹彌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對江玟來說算不得是什么懲罰和羞辱——把他當(dāng)狗,分明是戳中江玟心底,對他紅果果的獎賞。 還是最最大的特等獎。 日思夜盼,剛打瞌睡曹彌就把枕頭遞過來,這種好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江玟簡直要高興到起飛。 他于腦內(nèi)展開各種遐想,那張剛睡醒的白凈臉蛋,此刻又詭異地紅了起來。 “我很乖,很好養(yǎng)的?!?/br> 江玟傻笑著汪了一聲,主人兩個字被他含在嘴里,粘粘糊糊的,不像是什么正經(jīng)稱呼,反倒顯得頗為色情,像在床上進(jìn)行的某種情趣對話。 曹彌好不容易偽裝出的冷漠表情徹底分崩離析,表情也變得一言難盡。 心里原本怒號翻滾著各種情緒,被江玟一打岔,只剩下無語居多。 她見江玟臉頰上猛然飛出兩坨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像剛出鍋的芝士一樣粘在她身上,幾乎可以扯出幾縷長長的細(xì)線。 江玟瞥了一眼曹彌,按捺下心頭雀躍,扭扭捏捏開著口:“我真的能做主人的狗嗎?被主人牽著狗繩出門的那種——” 曹彌:? 你腦子究竟是塞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臟東西? 順著江玟的話一想,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自己可沒有遛人的古怪癖好。 還沒來得及發(fā)聲制止,江玟因為聯(lián)想還在繼續(xù)輸出,甚至越說越離譜: “那主人要不要把我鎖起來?禁錮我的人生自由,想讓我出來的時候才把我放出來——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哦,就算用鞭子抽,江玟狗狗也絕不會向主人呼痛的!” 曹彌在心里嘔了一下,劃掉這個過于惡心巴拉的rou麻稱呼。 江、玟、狗、狗,這四個字還不如狗東西這三個字讓她呼吸順暢,她是絕不會這么稱呼他的。 江玟又在那嗶嗶嗶,叫曹彌想忽視他都難。 “主人可以在這里給我放一間籠子,不用太大,要勉勉強強才能把整個人塞進(jìn)去那種……啊啊啊——睡在那也太幸福了!??!之后我會不會都不想出去了?脖子這最好套上一根粗粗重重的狗鏈子,主人一扯,我就能感覺到——” “之后也不用再坐著吃飯了吧,要趴在主人腳邊進(jìn)食嗎?”江玟捧著臉癡癡笑了起來,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軟飯思想感到羞愧,“主人會給我準(zhǔn)備什么樣的飯菜呢?給我準(zhǔn)備的狗碗,會不會是主人自己用過的,真是好期待啊——” 曹彌實在聽不下去,恨不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期待個棒槌期待!?。】焱O略诩t線邊緣大鵬展翅的作死試探行為?。。?/br> 她總算琢磨過味兒來了,還以為自己是什么三觀不正的變態(tài)陰暗批,沒想到自己是那個絕世大傻逼,傻不拉幾真上套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修為不夠,和江玟這個千年老妖一比,簡直算是根正苗紅的五好少年。 曹彌想通后臉色扭曲,當(dāng)即噔噔往后退了兩步,對還在言語輸出的江玟表示敬畏。 就、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曹彌陰暗面還沒來得及大展身手,就被更加不要臉的江玟yin蕩面給徹底打敗。 眼見江玟越說越過分,真要曹彌用對狗的行徑來對待他,甚至自己腦補出成套方案,曹彌只好開口打斷對方,咬牙切齒道: “你說的那些,只會讓我監(jiān)獄幾年游?!?/br> 曹彌想,是誰的額角在突突地跳,又是誰的腦殼突然疼了起來? 是我嗎?該不會真的是我自己吧? 江玟意猶未盡,嘖了一聲:“偷偷的也不行么?” 曹彌堅定拒絕:“不行!” “哦好——那我就親親主人,這可以吧?” 江玟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燦爛,他掀開被子撲通跪趴在地上,想要低頭親吻曹彌的鞋,表示忠誠。 途中還抬眼問曹彌,需不需要把身上衣服都脫掉。 手上動作卻是格外迅速,不等對方回復(fù),貼身衣物眨眼間就掉到地上。 來不及反應(yīng)的曹彌:。 有什么赤條條,白白的東西,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妄想迷了她的眼。 搞笑—— 不過是一具屬于青春美少年的鮮美rou體,在她面前擺弄風(fēng)sao罷了。 曹彌眨了眨眼,在腦子里冷靜醞釀著頭腦風(fēng)暴,順便感慨世風(fēng)日下,如今這世道,像她一樣遵紀(jì)守法的優(yōu)良公民已經(jīng)不多了。 然后她突然間反應(yīng)過來:O.o?! 她趕緊彎腰制止江玟喪心病狂的脫衣舉動,那里還剩下一小片遮羞布,曹彌將手死死摁在對方手上,大驚失色勸阻道:“不不不——你不要脫——不要脫完啊——啊啊啊——” 曹彌這輩子最大的情緒波動,都給了眼前的這名少年,她悲憤化身尖叫雞阻止江玟: “你還在感冒——還在感冒知道嗎?!上面不能脫——下面更不能脫——快給我把衣服穿好!??!” 江玟隨即滿臉失望地應(yīng)了一聲,慢慢吞吞撿起衣服穿了回去。 胳膊和袖筒的距離不到一厘米,他卻故意把整個過程放得很慢,五秒并做一秒,半天才伸到一半。 定格似的慢動作,把江玟的不死心都寫在了他的腦門上。 曹彌看不過眼,一把幫他把衣服套了回去,還用力扯了扯衣擺,完全蓋住容易著涼的肚子。 她為剛才的雞飛狗跳暗暗磨牙,敲了一下江玟的腦殼以示懲戒: “給我當(dāng)狗的意思是——只需要偶爾像狗,給我提供情緒價值就好?!?/br> “不是讓你真的像狗一樣,笨蛋!” 雖然曹彌一開始想的不是這樣,但為了捍衛(wèi)自己的貞cao,她必須要更改單方向的霸王條款,才能不讓這條心機(jī)綠茶狗有機(jī)可乘,悄咪咪地爬上自己的床。 …… 稍微修改了一下,嘿嘿。 后面就會全是甜甜日常了,甜里夾rou,曹·黑化·彌直接被江·風(fēng)sao·玟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