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場文里的深情竹馬 第42節(jié)
他看看池緒,又看看裴謹修,眼睛里突然燃起了一簇興奮的火苗,像狗遇到了心儀的骨頭般,嘴里喃喃地念叨著:“合適,合適,太合適了!” “紜姐,這兩孩子可以去我劇組客串一下嗎?就一天!” 孔懷風比沈紜大十來歲,平常都是叫小紜,只有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討好地叫一聲“紜姐”。 沈紜莫名其妙地問:“哪個劇組?《仙途》嗎?劇本我也看過,沒有小孩子的劇情啊?!?/br> 孔懷風笑瞇瞇道:“沒有,但我剛才臨時決定再加幾個鏡頭?!?/br> 《仙途》是一部仙俠群像戲,講述的是朝仙宗女弟子顧輕紅奉師令下山,追查臨淵鎮(zhèn)百嬰失蹤案。 與她同行的有萬佛宗的觀塵菩薩,玄真宗無情道劍修謝蒼,醫(yī)谷圣女左秋水,以筆為戎的儒生沈歸。 百嬰失蹤案與千年前覆滅的魔教有關,然而還未等顧輕紅查出真相,朝仙宗卻慘遭滅門,師門上下,只余她一人。 《仙途》最終五人皆死,以命殉道。 孔懷風剛才看到池緒身上的佛珠時,突發(fā)奇思妙想,準備在主角團每個人領盒飯時閃回少年鏡頭,塑造出一種命中注定般的蒼茫悲劇感。 尤其池緒垂眼時,竟有種慈悲憐世的佛性,活脫脫的“小菩薩”,簡直太適合扮演觀塵菩薩小時候了! 再看裴謹修,凜冽冰寒地如同蒼山上的雪,看起來確實沒什么感情,還與生俱來般地自帶一股銳利的劍意,活脫脫的無情劍修謝蒼嘛! 沈紜雖然不想自己的小孩牽扯進娛樂圈里,但她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因此問道:“你們想去嗎?” 裴謹修看向池緒,池緒想了想,問道:“我有三個好朋友,兩女一男,他們都蠻喜歡拍戲的,可以一起來嗎?” 兩女一男,那不剛好是顧輕紅、左秋水、沈歸嘛!這三個角色沒有觀塵菩薩和謝蒼那么超脫世俗,難以扮演,料想服化道扮上效果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此孔懷風一口答應:“可以,當然可以!” “我想去玩玩誒?!背鼐w眼中閃著光,問裴謹修,“你去嗎?” 裴謹修無所謂道:“你去我就去?!?/br> 池緒欣然道:“那我們去玩吧,叫上師甜甜他們。” 如此,去《仙途》劇組客串小演員一事就這么 說定了。 晚上,給師甜甜他們打過電話后,池緒戴著一頂純黑色的毛絨毛線帽回了家。 明天剛好是周末,池緒和裴謹修請了少年宮的假,一大清早就去了劇組。 沈紜陪他們一起來的,到劇組時,師甜甜他們已經到了,正在化妝。 師甜甜飾演顧輕紅,她身上本就帶著那股颯踏流星般的仙俠氣,也很適合紅色。 顧輕紅的妝造比較簡單,以利落干脆為主,因此師甜甜的妝造也最早完成。 徐怡飾演從秋水,從秋水乃醫(yī)族圣女,半點武功都不會,但她不光精通醫(yī)毒,同時也智謀過人,在最終一戰(zhàn)時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魔族八大將軍,戰(zhàn)死衡野關。 霍凌宇飾演沈歸,沈歸雖是儒生,但生得魁梧健壯,所以霍凌宇也不算違和。 他一向喜歡這種俠肝義膽的傳奇故事,聽編劇jiejie講了一遍大概情節(jié)后,傷心得一塌糊涂,甚至快要哭了。 “從秋水死了……尸骨被魔物吃了……我去給她報仇,我也死了,我也被吃了……嗚嗚嗚嗚嗚嗚嗚?!?/br> 編劇jiejie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別難過呀,顧輕紅會給你們所有人報仇的?!?/br> 裴謹修飾演謝蒼,答謝蒼生之意,太上無情卻有情。他一身白衣,手執(zhí)拂塵,負琴背劍,為道宗至圣,生平唯有一友,乃佛宗觀塵菩薩。 觀塵菩薩是五個人里最早死的那個,他能窺天機,算命運,幼年時便預見了自己的一生,后來果然以身入魔境,替眾人找到了誅魔的路。 從秋水是第二個,沈歸是第三個,謝蒼是第四個。 十年來,死生師友,生恩負盡,顧輕紅秉承師門與好友遺志,練就朝仙劍法第十重,死在了與魔神的一戰(zhàn)中。 誅魔于劍下,幸不辱命。 池緒也被這個故事打動了,他本就喜歡這種群像型的歷險故事。某種程度上來說,《仙途》和《可可洛洛歷險記》還挺像的,只不過可可洛洛還有他們的伙伴都活了下來,而顧輕紅和她的伙伴卻都死光了。 他的妝造是最后一個完成的,眉間朱砂殷紅,烏發(fā)半簪半批,手持白玉琉璃瓶,身上披著純白大氅。 孔懷風要他垂眼坐在蓮臺上,拍一個參悟天機的鏡頭。 雪地蓮臺,不染塵埃,菩薩低眉,悲憫眾生。 “這是天仙下凡吧。”霍凌宇驚得嘴巴都要合不攏了,他從來沒覺得池緒這么漂亮過。 裴謹修正在跟武指學一套劍法,他學過散打,底子不錯,舞起劍來有模有樣的。 裴謹修要拍的鏡頭是他和師尊渡月真人幼時學劍的場景,渡月真人教導他,劍修的劍比命更重,無論何時,都不可棄之如遺。 因此,謝蒼死時也握著劍,即使他的手已變成了蒼蒼白骨。 簡單幾個鏡頭拍了一天,到回家時,大家心情都喪喪的。 霍凌宇有些后怕地感慨道:“幸虧我只需要當一天沈歸,要是當上一年,我眼睛都要哭瞎了?!?/br> 師甜甜也應和道:“我要是顧輕紅,就算最后沒被魔神殺死,我也是要自殺的,全都死了,就我一個活著,好痛苦啊。” 徐怡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道:“顧輕紅要是能活,是絕不會死的。她個性堅韌,明白自己的命來之不易,她活著不只替她一個人活著,她要替死去的人繼續(xù)守護蒼生。” 這一番話簡直振聾發(fā)聵,聽得霍凌宇臉上滿是敬佩之情,師甜甜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嘛,肯定沒顧輕紅那么堅強的。” 池緒當了一天的“小菩薩”,此刻摩挲著佛珠,一方面希望佛祖和菩薩能原諒他的冒犯;另一方面,他被這個故事打動,不免有些難過。 但為道而死,死得其所,也算圓滿,池緒想得開,轉而夸起了裴謹修:“你今天舞得那套劍法可真漂亮。” 裴謹修劍中帶著勁道,真仿佛劍仙下凡了,發(fā)揮甚至超出了孔懷風的想象。 裴謹修道:“你也很像個小菩薩。” 干干凈凈,不染塵埃。 即使只身入魔境,離開前也是干干凈凈的。 觀塵菩薩圓寂成了一顆舍利子,佛法無邊,至真至純。 池緒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思道:“師甜甜說得對,小菩薩和無情劍修做一天就夠了,我還是想當池緒,也想你當有情的裴謹修?!?/br> 有情的裴謹修。 無情的謝蒼能放棄一切,甚至眼睜睜地看著摯友觀塵送死,只為除魔衛(wèi)道,救拂蒼生。 而有情的裴謹修,既沒能力和心力救蒼生,也遠遠沒偉大到那個地步。 他是自私自利的,從始至終,想好好保護的只有一個人。 晚上風大,天格外的冷。 池緒戴上了裴謹修送他的那頂毛絨毛線帽,圍著圍巾,和好朋友們揮手告別。 時間快如飛雪,轉眼之間,又是一年除夕夜。 第38章 于裴謹修而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并沒有哪天是特殊的、令人期待的、要掰著手指頭去盼望的。 他畢竟是個成年人,早就過了期待節(jié)假日的年紀,但池緒不同, 他非常喜歡過節(jié),諸多節(jié)日里最喜歡過年。 過年前一個周,池緒就已經羅列好了除夕當天要干的事。 他們兩個一起過年,池緒的計劃當然就是裴謹修的計劃。 這份計劃書剛好是寫寒假作業(yè)時在裴謹修書房完成的。寫完后, 池緒主動拿給裴謹修看,要裴謹修提提意見。 淡綠色的鎏金信箋素雅沁香, 池緒練字兩年,字體已漸有風骨。 計劃是按時間段劃分的, 早上要貼對聯(lián)、遛狗、拼積木, 下午要打羽毛球、打游戲、看鬼片, 晚上要吃年夜飯、放煙花、拍照。 裴謹修沒什么意見, 確認無誤后, 池緒又寫了一份,一人一張,留作紀念。 很快就到了除夕當天。 積木是孔懷風送的那兩套, 一套是古城堡, 一套是機械戰(zhàn)甲。 池緒是閑不住的人, 拼積木時也不能安靜,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童言稚語, 鮮活熱烈,太生機勃勃了。池緒各式各樣的小動作小表情多得很,饒是性格沉穩(wěn)淡漠如裴謹修, 也時不時地被池緒逗樂。 尤其是下午看電影時,池緒膽子竟“自不量力”地挑了一部傳說中曾嚇死過人的經典鬼片。 果不其然, 電影開場還沒十分鐘,池緒就被詭異的背景音樂嚇得直往裴謹修身邊靠。 他們坐在私人影院的松軟大沙發(fā)上。一片黑暗中,唯有電影的光落在池緒臉上,斑駁陸離。 裴謹修側目望去,池緒還緊緊地攥著他的手,看得竟然還挺認真的,只是時不時地被突然飄出來的鬼嚇得一激靈,很可憐。 ……也很可愛。 晚上放炮時,介于過去一年多有不順,池緒特地多放了兩串。 他在滿地殘紅中閉眼,虔心祈禱這轟鳴的鞭炮聲真的能趕走瘟神,保佑他和他在乎的人,在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 即將升三年級時,班主任做了一次關于“長大”的主題班會。 彼時正值盛夏,陽光明媚,窗外綠樹蔥蘢。 即使只是從二年級升到三年級,在小孩子眼里也是了不得的成長,離大人更近了一步了。 因此班主任鄭芝芝舉行了這次班會,想讓大家談談對長大的理解。 師航睿,也就是師甜甜同學,正站在講臺上落落大方道:“甜甜只是我的小名,航睿才是我的大名。但是爸爸說這航睿兩個字太難寫了,所以讓我暫時就叫甜甜。他說取名甜甜不是甜美可愛的意思,而是甜蜜幸福,他和mama希望我的人生能一帆風順,最好一點苦都不要吃?!?/br> “爸爸mama說,無論我長到多大都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永遠在我身后,所以我不害怕長大?!?/br> 師甜甜在熱烈的掌聲中走下了講臺,接下來輪到了池緒。 池緒揚起臉,脊背挺直,目光格外堅定道,“雖然當小孩很輕松,當大人很辛苦,但是我想長大。因為長大以后我才能幫到mama,分擔她的辛苦。我也很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大人,能處理很多復雜的工作,能保護別人,能讓別人真心認可我,喜歡我?!?/br> 他說完后,鄭芝芝帶頭鼓了掌,滿是贊許道:“池緒同學不愧是班長,很有責任感,也很有擔當。老師相信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優(yōu)秀的大人,也很期待看到長大后的你?!?/br> 陽光太耀眼了,池緒逆著光回到座位時,令裴謹修突然想起《小王子》里的那句話。 所有的大人都曾是孩子,可惜只有少數人記得這件事。 恍然一瞬,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向他走來的池緒和坐在座椅上的他,裴謹修再聽不到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