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62節(jié)
就在這時, 李應(yīng)棠目光一抬, 面上忽然浮出幾分焦急,甚至用上了饑餓營銷: “你現(xiàn)在不看, 就沒機會了!” 寧如深一凜,趕緊拿過了那疊紙! 紙頁翻開,他目光落下。 卻看剛著墨的紙頁因被軒王抓去塞在外衫下面, 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 墨跡也被蹭花了許多。 周圍光線不明。 寧如深細細辨認, 只隱約看見: 『……絲纏幔繞, 那只手帶起一陣(糊墨)(皺巴巴)車廂晃動,他眼淚滑下,乞求著:饒了我罷……』 他手一抖, 耳朵轟的紅了—— 居然是小煌文!軒王還真是麥片的! 寧如深心神大震,繼續(xù)往下看去。 剛看到個什么“君”,突然聽身后傳來一陣動靜。下一刻, 風(fēng)聲呼過耳側(cè)——夾雜宮人們請安的驚呼,“陛下!” 一只大掌從背后將他眼睛倏地蒙住。 “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寧如深驚得心臟一跳, 后背貼上了熟悉的胸口,隨后聽頭頂落下聲沉冷的慍怒, “李應(yīng)棠!” “……” 手中的紙不知道被誰抽走了, 寧如深心跳砰砰, “陛、陛下?!?/br> 怎么回事, 他好像被掃煌的啊。 在他出聲后, 身后那起伏的胸膛好像緩和了一點下來。 李無廷低眼看去。 沉沉的夜色中,一點宮燈的暖光斜投進亭間,眼皮底下的那只耳朵紅得如朱砂暈染,一點紅痣更顯艷色。 李無廷把手掌松開。 又冷冷鍘向李應(yīng)棠,“你好大的膽子?!?/br> 寧如深恢復(fù)了視線,就看對面的李應(yīng)棠面上強作鎮(zhèn)定,一只手還在偷偷藏紙。 “臣犯什么事了嗎?” 李無廷沉默了一下,“惑亂御前?!?/br> 寧如深,“……” 亭中的氣壓越發(fā)低沉,李應(yīng)棠眼見形勢不對,趕在李無廷開口前拔腿就溜,“欸,臣想起還要去陪母妃,臣先告退!” 說完飛速消失在夜色中。 李應(yīng)棠一走,亭中便只剩寧如深和李無廷兩人。 寧如深看小煌文被上司抓了個現(xiàn)行,還是有一絲尷尬。但他覷了覷李無廷的神色,好像比自己還不自然。 他恍然又想起:喔,李無廷也是看過的…… 那他們現(xiàn)在是煌文書友了。 空氣有些寂靜。 寧如深輕輕出聲試圖緩和,“陛下,其實這沒什么……” 話剛開口,李無廷就看過來,眸色深沉,“你覺得沒什么?” 寧如深點頭,“嗯,很正常?!?/br> 李無廷,“很正常?” “……”怎么了? 十二禁都聊過,這點風(fēng)浪算什么? 兩人對視了片刻。 李無廷垂眼像是忖了忖,忽然問,“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寧如深驚了一瞬:這也能說? 他含糊,“就,這樣,那樣,內(nèi)樣?!?/br> 李無廷無言,干脆問,“主角名字,可看見了?!?/br> “…有個什么君?!?/br> “只是這樣?” 寧如深探頭求教,“還有哪樣?” 李無廷端詳他片刻,似松了口氣,隨后將他湊來的腦袋按回去,“沒有哪樣。朕不是讓你少和軒王說話,免得腦子里被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寧如深寬慰,“陛下放心,臣腦子里依舊是空蕩蕩的?!?/br> “……” 失語片刻,李無廷唇線又牽了下,“罷了??拯c也好,明日隨朕去進貨?!?/br> “?”寧如深:什么??? · 第二天傍晚。 寧如深便應(yīng)召隨駕,同李無廷到了城中一處繁華熱鬧的夜市中。 此刻正值人聲最為鼎沸時。 街市上張燈結(jié)彩,舞獅游龍。沿街的攤販呼喝叫賣,來往行人新衣配艾,一片笑鬧交談。 隨行的還有德全和幾名便裝錦衣衛(wèi)。 李無廷著了身天青色銀邊刻絲常服,在涌動的人潮中,依舊顯得清俊出塵。 寧如深走在一側(cè),被煌然的燈火和他那身錦服晃花了眼。出神的一瞬,他和擦身的路人撞了下肩,噗通往李無廷身側(cè)懟了一下。 李無廷轉(zhuǎn)頭,“……” 寧如深不好意思,“臣失控了?!?/br> 李無廷微吸一口氣,克制地略過他的用詞,目光掃去,“眼神都是飄的,沒休息好?” 寧如深恍惚,“嗯。” 不說還好,一說他又想起來。 他昨晚睡得不沉,夢里全是絲纏幔繞,車廂晃動。隱約還閃過一條熟悉的緋紅紗幔,不知怎么勾纏的,只記得那紗??囍鳖潉樱欢死卫问诹笋R車的輿架間…… 等他一覺醒來,就出了一身熱汗。 現(xiàn)在都有點沒緩過勁來。 軒王那堆東西,真是好大的后勁兒。 寧如深正出著神,忽聽李無廷開口,“德全。” 旁邊的攤鋪上有處賣冰糖葫蘆的,掛著晶瑩的糖衣紅艷艷一串。德全靈性地應(yīng)了聲,轉(zhuǎn)頭買了一串遞來,“寧大人?!?/br> 寧如深:? 李無廷,“清醒下腦子,免得把朕懟進小攤。” “……”寧如深接過冰糖葫蘆,“謝陛下恩典?!?/br> 甜中帶酸的山楂刺激著味蕾。 寧如深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含著大顆紅艷的冰糖葫蘆朝李無廷望去,眸光rou眼可見地亮了好幾度,“臣現(xiàn)在清醒了?!?/br> 李無廷瞥去,哼笑了一聲。 開了冰糖葫蘆的口子,接下來寧如深便逛吃了一路。大概是想著難得的節(jié)日,李無廷也沒出聲阻止。 等他吃得心滿意足了,夜市也逛完大半。 幾人停在距離淮明河不遠的一條街道邊,看著千帆競過河畔,百姓呼喝圍觀。 寧如深揣著袖子看了會兒。 他發(fā)覺李無廷好像經(jīng)常到宮外來,和他之前在電視劇里看過的皇帝都不一樣。 他覷了眼身側(cè)的李無廷,“陛下是不是平時憋得慌?想與民同樂一番?” “……”憋得慌。 李無廷跳過他的前半句,放眼落向跟前這片繁華和樂的街市,“民之樂,乃朕之樂。若日日居高位,坐深宮,怎能樂民之樂,苦民之苦?!?/br> 寧如深望向他,心頭震動了一下。 李無廷轉(zhuǎn)頭看來,“怎么,朕說得不對?” “不…陛下所言極是?!?/br> 目光相對,寧如深眼底映著周圍暖黃的點點燈火,眸光微動,像是有千言萬語在其中。 李無廷睫毛垂了下,放輕了聲線,“寧卿想說什么?但說無妨?!?/br> 但說無妨。 寧如深便轉(zhuǎn)頭四望,將那千言萬語釋放了出來,“陛下一心為民,這些花費怎么能讓小小的國庫獨自承受?依臣之見,應(yīng)該從各大世家之中進行招商——” 他說著指指點點,“像那幾艘龍舟、河岸邊的花燈、十里長街的燈籠,都由世家出資籌備。作為回報,我們…陛下可以授予他們冠名權(quán),并在角落里注明:感謝某某世家贊助擺攤……” 大概是沒想到他眼底的千言萬語是真的能轉(zhuǎn)化為實質(zhì)上的千言萬語。 李無廷整個人都震了震。 全程愣是沒能插進一句話來。 寧如深酣暢淋漓地講了一大通,中途還要了碗冰粉潤喉。等他繪制完這幅絢爛的藍圖,就看跟前的李無廷和一眾錦衣衛(wèi)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