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深心說我要知道還問你什么。

    他對上李無廷那深長的目光，頓了頓，眼底緩緩升起社會主義的光芒，“自然是，依法治國?！?/br>
    “……”

    跟前似落下一聲輕呵。

    隨即李無廷起身，“寧卿好好喝藥，朕回去了?！?/br>
    “？”寧如深探頭，“臣恭送陛下?！?/br>
    一屋子的人也忙躬身送行。

    李無廷嗯了聲，轉(zhuǎn)身時又看了眼在貼在床尾靜如鵪鶉的耿硯，收回目光抬步出了屋門。

    ·

    翌日早朝。

    便有朝臣參庾家子當(dāng)街縱馬、驚擾百姓，庾家掌管東城兵馬司瀆職。

    圣上厲色，令錦衣衛(wèi)落實(shí)查辦。

    有敏銳者察覺今日寧大人沒來上朝，又想到寧府似乎就在東城兵馬司附近，心中頓時明悟了幾分。

    …

    朝中形勢暗自起了些波瀾。

    而寧如深窩在家里養(yǎng)傷，曬曬太陽賞賞花，過得歲月靜好，與世無爭。

    他腰傷雖然當(dāng)時看著駭人，但沒有傷筋動骨。

    在家養(yǎng)了兩天就已經(jīng)能起身走動。

    嚴(yán)敏給人在院子里搬了張靠椅，寧如深便躺在上面喝茶看書。

    午后日光明媚，在他躺得都快要睡著的時候，小廝元柳忽然來報：

    “大人，庾府老爺上門求見。”

    寧如深瞇著眼迷迷糊糊，“迂腐的都打發(fā)走，機(jī)靈的可以放進(jìn)來?！?/br>
    “……”元柳，“一魚~庾，撞您的那個?！?/br>
    寧如深就把眼睛睜開了，“？”

    片刻之后，元柳領(lǐng)著庾勵鋒父子走進(jìn)主院。

    庾勵鋒看著五十來歲，行來間神色倉惶。身后還跟著一名華服青年，正是那天當(dāng)街縱馬之人，年紀(jì)二十出頭，滿臉的不情愿。

    見到寧如深，庾勵鋒忙道，“寧大人，老朽帶著不孝子來賠罪了！”

    身后庾迢抿了下嘴，“寧大人?！?/br>
    寧如深懶懶躺著，掃過兩人神色。

    庾勵鋒又急慌慌告罪了一通，讓隨從將賠禮奉上，“小子無狀，沖撞了大人。還請寧大人看在老朽的面上，同陛下求個情！”

    一旁的嚴(yán)敏立馬不客氣地將賠禮接走。

    摧殘費(fèi)，拿了。

    寧如深隱晦地朝他投去贊賞的一瞥，隨即看向庾家父子，“庾大人言重，不孝…令郎驚擾的是百姓，怎么來找我同陛下求情？”

    庾勵鋒頓時被噎得無話。

    倒是庾迢聞言忍不住變了臉，“爹，何必這么低聲下氣？本來也不是我撞的，與其來求他，還不如去找其他幾家——”

    “住口！”庾勵鋒色變，喝住了他。

    庾迢不服氣地憋下話頭。

    寧如深瞧著他這副模樣，不由想起昨天從拾一那里問來的話：

    大承的五城兵馬司在以前都是由宮中妃嬪的父兄、族人任職，俗稱關(guān)系戶。

    一些妃嬪得寵，世族權(quán)勢強(qiáng)大。

    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的世家子，到現(xiàn)在還當(dāng)是先帝時期，依舊活得肆無忌憚、飛揚(yáng)跋扈。

    一群蠹二代，沒什么好說的。

    寧如深犯困地打了個哈欠，“看樣子庾大人門道還多，我?guī)筒簧厦ΑＴ?，送客?！?/br>
    “是，兩位慢走不送！”元柳抬手。

    庾勵鋒氣急，恨鐵不成鋼地帶著庾迢走了。

    ·

    打發(fā)掉庾家父子，接下來兩天就清靜了許多。

    寧如深躺了幾天，腰傷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只是出于能擺就擺的心態(tài)，依舊攤得像個貓餅，在院子里曬太陽。

    正攤著，墻頭突然傳來“哐”的一聲！

    他驚了一跳，坐起身就看見拾一拎著吱哇亂叫的耿硯落在自己跟前：

    “哇啊啊啊……”

    寧如深：？？？

    錦衣衛(wèi)一向莽得很，拾一單手拎了個侍郎也依舊面不改色，“大人，他在你墻頭鬼鬼祟祟?！?/br>
    耿硯氣得口齒不清，“sei鬼鬼祟祟了！”

    寧如深，“……”

    他神色復(fù)雜，讓拾一將人放下，“算了，他不過是走過你來時的路罷了。”

    拾一，“……”

    耿硯被噗通扔在地上，指著人手直抖，“你這護(hù)衛(wèi)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膽子！敢隨手亂扔朝廷命官！”

    寧如深不好說這是前錦衣衛(wèi)，他先聲奪人，“誰讓你趴我墻頭？好好的大門不走，你是來暗殺我的？”

    耿硯一聽這話，瞬間警覺四顧，“對！我忘了，我是想看看陛下今天來沒來，他來我就走?！?/br>
    “……”何必呢。

    確認(rèn)了李無廷不在，耿硯終于松了口氣。

    他自覺搬了個小板凳來，“你腰好了嗎，多久回御前當(dāng)值？”

    寧如深試探，“怎么，你爹又犯事了？”

    耿硯暴怒，“沒有?。。　?/br>
    他含恨又大度，“我是替你憂心！昨日我同幾個朋友小聚，聽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說，你得罪了庾家子，五城兵馬司的那幾個世家子現(xiàn)在連通一氣，想著要將你踩下去?！?/br>
    寧如深先是感嘆了下他串了好多朋友。

    又好奇，“怎么踩？”

    “今年科舉，幾家都有子弟過了會試，他們說只要能在殿試上得圣上青眼，之后有的是辦法打壓你這‘先帝舊臣’?！?/br>
    “………”寧如深。

    “你怎么不說話了，在忐忑？”

    “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心情難以言喻。

    沒記錯的話，五城兵馬司的幾個世家都在他的百家飯里吧。

    他們，知道自己是他們的考核官嗎？

    知道他們新成立的聯(lián)盟即將迎來幸運(yùn)n選一嗎？

    寧如深動了動唇正要說什么。

    目光一動，忽然瞥見立在一旁的拾一。對方像根輕輕搖擺的墻頭草，正豎起耳朵地聆聽著他們的談話。

    以他對拾一添油加醋的了解。

    估計(jì)這話傳到李無廷耳朵里，就會變成“幾個世家準(zhǔn)備聯(lián)合起來扳倒他”。

    寧如深想了想，滿意道，“也好……”

    正好給人上點(diǎn)眼藥。

    “好什么？”耿硯突然湊過來，“好讓你告老還鄉(xiāng)嗎？”

    湊近間音量驟然放大。

    寧如深推開他的狗頭，“你好吵?！?/br>
    “……”

    旁邊的拾一若有所思地記下。

    ·

    當(dāng)天傍晚，拾一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養(yǎng)心殿。

    李無廷似默許了他的行為，端坐在矮榻上低眼，“人情況如何？”

    拾一回，“基本恢復(fù)了。”

    李無廷嗯了聲，“還有別的事？”

    “是。”拾一把這幾天到訪者的談話都復(fù)述了一遍，又說到耿硯，“耿侍郎翻墻進(jìn)來，見陛下不在，大喜?！?/br>
    李無廷，“……”

    拾一繼續(xù)，“隨后談及五城兵馬司下的幾個世家?！?/br>
    “談什么了?！?/br>
    “聽聞幾家準(zhǔn)備聯(lián)合起來扳倒寧大人?！?/br>
    拾一說著瞟去一眼，卻見李無廷神色沉靜，看不出什么情緒。

    隔了兩秒，李無廷又緩緩開口，“他聽了是什么反應(yīng)？”